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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战土“北京”一下卧倒在地。敌人的子弹“嗖嗖”从我们头顶上飞过……

    “怎么?是臭弹?”梁三喜问。

    “嗯。是发臭弹。”“北京”说着,忙把臭弹退出炮膛。弹药手赶忙又递给他一发炮弹,他又将炮弹装进了炮膛。

    稍停,他又肩起炮,猛地站起身,又一次勾响了扳机,却又一次没见炮口喷火!

    “哒哒哒哒……”敌人一串子弹射来,战士“北京”一头栽倒在地上!

    “‘北京’!‘北京’同志……”我和梁三喜同声呼唤着。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战士“北京”倒在血泊中,身上七处中弹。中的是平射过来的高射机枪子弹,处处伤口大如酒盅,喷出股股热血……

    呵,倒下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士兵又倒下了!他连哼一声也没来得及,眨眼间便告别了人生!他二十出头正年轻,芬芳的生活正向他招手!他是那样机敏果敢,他是多么富有才华!昨天晚上,他还以将军般的运筹帷握,为我们攻打无名高地献出了令人折服的战斗方案!可此刻,他竟这样倒下了!他从北京部队奔赴前线补到我们连,到限下才刚刚两天,我们还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啊!五十米的距离上,他不瞄准也绝对有把握—炮—个敌碉堡!可臭弹,该死的两发臭弹!!

    梁三喜怒对爬到眼前的弹药手:“他的死,你要负责任!”

    弹药手沉下头不吱声。我知道,梁三喜这是由极度悲恸产生的激怒,而激怒又变为这无谓的埋怨!在同生共死的战场上,有哪位弹药手愿意出现臭弹啊!

    “怎么两发都是臭弹?咳!”

    “早晨打无名高地时,就已出现过一发臭弹。”弹药手伤心地回答梁三喜,“为啥是臭弹,你看看弹身上的标号就晓得……”

    梁三喜从战士“北京”身下的血泊中,取过那发退出膛的臭弹看了一眼,递给了我。我一看,只见弹身上印着:一九七四年四月出厂。

    弹药手嘟囔说:“批林批孔的年月里出的东西,还能有好玩艺!那阵儿,到处都停工停产搞大批判,军工的工人也都不上班……”

    啊,我心里一阵冷飕飕!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动乱年月,不仅给人们造成了程度不同的精神创伤,还生产出这样的臭弹!如今臭弹造成的恶果,竟让我们在这生死攸关的战场上来吞食!

    “奶奶的!”梁三喜气得象靳开来那样骂娘了,“要是再为了争权夺利,今天你搞他,明天他整你,甚至连死了两千多年的孔老二也拉出来批,我们就没个好!不用敌人打咱们,自己就把自己搞垮了台!”

    这时,山左侧传来一声令人振奋的巨响,不用问,那是新上任的代理副连长带着战友们,把敌碉堡炸掉了!我们上面敌堡中的枪又急骤地响起来,一串串子弹从我们头顶上掠过……

    梁三喜问弹药手:“还有几发炮弹?”

    弹药手说:“还有九发。有六发是七四年四月出厂的。”

    “真他娘的见鬼!扔了,把那六发全给我扔掉!”梁三喜气极了,厉声对弹药手,“你动作快点,给我拿发好弹来!”

    梁三喜从战士“北京”身下双手摸过血染的炮身,把那发还在炮膛中的臭弹猛一下退出来,忿然甩出老远!他接过弹药手递过来的炮弹,一下装进了炮膛。

    梁三喜肩起炮身。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站起来,眨眼间便见炮口喷火!炮弹“轰”地炸开,敌碉堡被炸得粉碎……

    碎石泥尘还在刷刷下落,我们便跃起身,迎着硝烟气浪上前扑去!

    上来了!上来了!从左右两侧出击的突击队员,还有从主峰正面待机冲锋的步兵一排,一齐呐喊着,冲上了山顶!

    我们,终于站在了364高地主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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