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到处都是西选官!这些人在底下胡作非为,朝廷竟无法节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竟是一句空话!”说至此,康熙显得很激动,至龙案前端起一杯凉茶咕咕一饮而尽,又冷笑道,“想不到诸臣枉食朝廷俸禄,竟说出此等迂腐的论调,实实令朕寒心!”
这番话声色俱厉,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索额图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万岁圣明!”明珠见索额图狼狈,心里暗笑,身子一挺朗声说道:“如今鳌拜内患已除,内外巨工,无不仰望主上再振天威,一鼓作气尽收全功,天下百姓厌憎割据,盼撤藩如大旱之望云霓,此时不撤,更待何时?天心民心所向,臣料吴三桂不敢违抗。”
“不见得!”熊赐履冷冷说道。明珠这个话与今日开议时米翰思的话如出一辙,熊赐履很讨厌这种空泛的议论,便接口大声说道:“明珠面谀当今,此乃小人行径!方今天下百废待兴,元气并未恢复!自古一夫倡乱、万民遭难、社稷遭殃的事情史不绝书,难道我们可以置君父于不顾,孤注一掷?”
“明珠的说法不无道理,不能说是面谀。”遏必隆挤了挤眼,干咳一声道,“撤藩确是民心所向,这个藩不撤掉,民不得安,国不能治呀!”
“臣以为熊赐履的话对,还是要以德服人。”忽然有人大声说道,明珠瞧时,却是大理寺卿魏像枢在说话,“吴三桂前明时不过是一个总镇的前程,至危关头才封了个伯爵,我朝待他恩深似海,岂能不思报效?”明珠正想反驳,旁边的魏东亭发话道:“魏像枢未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你能保吴三桂不反?”
“要撤也须有个万全之策!”熊赐履涨红着脸顶了上来,“易经有云,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万一事有不虞,置宗庙社稷于何地?目下粮食仅能支用两年,存银也不足……”
“熊大人!”米翰思不等熊赐履说完,抢上去截住了,“我户部有钱有粮,可以支用五年!况且主上又不是说今日就撤藩,而是要即刻着手准备撤藩,倘再有二年时光,我还可再积一年军饷!”
此话既出,殿中诸臣不禁窃窃私语。康熙也不禁愕然,转脸问米翰思:“去年地震修殿,你不是说没有钱嘛!”
“回万岁的话!”米翰思起身一躬又坐下,大声说到,“万岁此时说修殿,臣还是没钱!”索额图也起身说道:“请万岁治米翰思欺君之罪!”
朱国治等几人是外宫进京述职的,还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御前会议,见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言语尖刻,惊得背上一阵阵出汗。对米翰思如此强硬,大家正耽心康熙大发雷庭,不料康熙突然纵声大笑:“国家有此良臣,朕有何忧?张万强,让内务府记档,米翰思赏穿黄马褂,赐双眼花翎!”
黄马褂倒也罢了,双眼花翎在清初却是极为难得的殊荣。乌里雅苏台将军因功晋封侯爵,情愿爵位不要,请赐双眼孔雀花翎,顺治交部议处,到底没有给这个面子。如今米翰思无尺寸之功,仅积了数年军饷倒受到如此青睐,下臣们不禁发出一阵钦羡的赞叹。
米翰思激动得满面潮红,伏在地上重重叩头道:“万岁恩典,臣受之有愧,二年之内若不能再筹一年军饷,情愿纳还皇上赏赐!”
“方才熊赐履讲的‘事有不虞’,朕也明白。你熊赐履没读过《孟子》?社稷为重,君为轻!朕决策撤藩乃为天下社稷,生死置之度外。惟天下大权,一人操之,不能旁落。藩是要撤的,朕意已决。”康熙侃侃而言,庄重地坐回龙椅,按照自己拟定的“撤藩方略”的思路说道,“诸大臣自今想事办事都依着这个宗旨。当初西汉七国之乱前也有过类似今日的争议。你等为君国社稷之大事互有歧见,无论对与不对,朕概不降罪。索额图、熊赐履所言亦有可取之处:撤藩前,必须做好周密准备,不可鲁莽行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