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笑,侍从们急着要观灯市一个劲地催主子快走,说是走得晚了路要不通的。一出东安门,康熙不由得叫了声苦,要想走到灯市口,天知道要花多大气力!
首先劈头而来的,是如雷的轰闹声。一个秧歌班在街旁的空场上打开场子,正在演出。生、净、旦、未、丑一溜踏着锣鼓点,兴高采烈地扭着剪子股儿。突然,锣鼓刹住了,演员们一齐熟练地来了个潇洒的亮相。这时,一生、一旦、一丑三个演员进到场子中央,表演起来:书生外出踏青,偶然看到一个在门口做针线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便退下腕上的玉镯相赠。姑娘又爱又羞。假意推让了半天,终于将玉镯接在手里,戴上了嫩嫩的玉腕。这一切,均被在一旁探头探脑,做着鬼脸的媒婆看在眼里,便上前加以奚落……
那丑婆子的双颊上擦着厚厚的胭脂,像糊上了两块桔子皮。两侧太阳穴上贴着小狗皮膏,右唇上有一颗大大的美人痣,像落上了只苍蝇。她那怪诞的化妆,加上极其滑稽的表演,直逗得康熙哈哈大笑。
震天的锣鼓轰响,引得人们一齐回头张望。原来过来了高跷队,前面开路的是几十盏高挑的花灯和紧敲急打的锣队。接下来,便是两腿绑着高高的木跷,身穿各式戏衣的演员。他们不像秧歌队,圈起场子又说又唱,而是踏着急聚欢快的节奏,拼命地扭着、跳着,表演着哑剧。这一队刚过去,下一队又走了过来。他们表演的节目五花八门,各不相同。这一队演的是:张生戏莺莺,猪八戒背媳妇;那一队演的是武松杀嫂,李逵下山;再一队又是梁祝下山,青蛇、白蛇斗法海……演员们使出浑身解数,各献绝技,争奇斗胜。
在一支高跷队中,有一个身紫衣裤徒步走着的汉子,手中掣着一根七、八尺的细竹蔑,蔑梢上缚着一只彩色绸大蝴蝶。他抖动着手中的竹蔑,那彩蝶便上下翻飞,宛如活起来一般。忽然从高跷队中跃出一位勇士,头戴罗帽,身穿箭衣,外罩青绸偏衫,左手提着敞开的长衫衣襟,右手挥着一把大折扇。他踩着锣鼓点儿,做了几个练武的动作,便向翩翩飞舞的蝴蝶扑去。他前扑后截,右跳右跃,追逐着倏然来去的彩蝶。他的身段是那样优美,闪展腾挪,像春燕一般轻巧灵话。彩蝶终于被追逐得无处可逃,竟紧贴地面飞舞着。扑蝶人眼快身捷,一个跟头翻在地上,挥扇朝彩蝶扑去;但是,他刚抬起扇子,彩蝶又腾空飞了起来;扑蝶人身子向上一跃,便腾空而起,像穿着快靴的武把式在平地上扑打一般,似乎双腿上绑着的两根三尺多长的木跷,不是他的负担,倒成了他上下翻飞的翅膀,要跟那生着五彩双翅的蝴蝶比个高低胜负。当然,彩蝶始终没有被他扑住,他的“扑蝶”也就接连不断地表演下去。看到这样的绝技,康熙惊喜得张大了嘴,连身喊“啊哟哟!”“乖乖!”魏东亭不得不一遍遍地拉他的袖子,提醒他,他却皱着眉头笑着说:“与民同乐嘛——怕什么!”
话音刚落,又过来一档子秧歌。十几盏鱼、鳖、蜻蜒、蟹灯做前导,紧接着是跑驴和摇旱船。两位俊俏的媳妇,骑在黑驴上,旁边是挥动着短鞭,驱赶毛驴的年轻丈夫。他手中的短鞭“叭叭”响着,那毛驴却是脚高步短,点头紧跑跑不快。年轻夫妇对着脸儿斜乜着眼儿瞅着嬉笑,活画出一对钟情小夫妻的缠绵与恩爱。跑驴的的后面是两条旱船。旱船上飘着彩绸,上面坐着一位年轻渔妇,月白丝罗缠头,手执描金短橹。船旁是撑船的丈夫。他头戴斗笠,手拿竹稿,一会儿撑船前进,一会儿撒网捕鱼。他的妻子在船上轻轻地摇着橹儿,爱恋地看着丈夫,嘴里哼着动人的渔歌……
康熙生在北方,很少乘船,自从即位以来,几次南下巡游,对舟船也有些了解,现在一看到这陆地行舟,感到分外新鲜。特别是那巧妙地挂在渔妇肩上的“旱船”,一会儿如在平湖上滑行,一会儿像在浪尖上颠簸,比真的行驶在水面上还逼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