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却听康熙笑道:“朕今日出来闲逛,随便到这里瞧瞧——你父亲身体如何?”
吴应熊忙叩头在地,答道;“父亲常来家书,这几年身子越发不济了。常有昏眩的病症,眼疾也很重,书是不能看的了。看人看物也不甚清楚;上次还跌倒中风……”皇上问到父亲,臣子须叩头回答,这是礼仪。
“额驸明日到内务府领十斤上等天麻送回去,就说朕说的‘人参不可轻服’。”康熙关切地说道。
吴应熊连连叩头,感动得似乎有些哽咽,颤声说道:“万岁待臣父子思深如海,臣三生难报!”
“额驸请起,”康熙扶起他,诚挚地说,“有些事情朕也难一下子说清楚……你父亲送来了折子请求撤藩,朕已经批下去了,照允。国家有国家的规矩,否则无以成方圆。大臣中有人以为平西王不是真心,你父亲那边也有人疑虑——”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周围几个人紧张得气都透不过来,良久康熙才又道,“这些话诏书里是写不进去的,传到云南、广东、福建很不好,望额驸传达……”
吴应熊好似芒刺在背,无以应对。
“这些都是小人之见!”康熙有点激动,起身离座踱了几步,“朕自幼读书,深知‘天下为公’的道理,昔日不撤藩是为了预防南明小丑跳梁,今日撤藩更为天下百姓休养生息。你父亲过去功高如山,如今又自请撤藩,这样深明大义的贤王到哪儿找去?”他加重了语气,“这个话是一百理儿;另一面,当初你父亲从龙入关,和朝廷杀马为誓,永不相负。人以信义为本,吴三桂不负朝廷,朕岂肯为不义之君?”
康熙说得情真意切,又句句都是实言。
吴应熊心中道:“好厉害的皇上!可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康熙好像在回答他的疑问,又道:
“朕就是掏出心来,怀着异志的人,也未必肯信。若论大义,你是朕的臣子;若伦私情,你是朕的姑夫。咱父爷们在这过一过心,我写信把这个话传给你父亲,叫他拿定主意,首先不要自疑,更不要听小人们的调唆,又是煮盐,又是冶铜的,朕看大可不必。你说是吗?”
“是!”吴应熊重重叩头答道:“主子如此推心置腹,天理良心,奴才和家父皆当以死报效!”
“你在京时间太久了,这不好。”康熙又道,“倒像朕扣你作人质似的——你说是么?”
“是——不是!”吴应熊胸口嗵嗵直跳,苍白的嘴唇蠕动着,慌乱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周培公、魏东亭听了这些话,像是要放吴应熊出京的意思,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康熙心里暗笑,口里语气却转沉痛:“说这话的人,朕真不知是何心肠!朕是滥杀人乱株连的昏君么?你都看见了的,鳌拜犯了多大的罪,朕都没有杀,他的四弟照样升官!你是朕的至亲,又是长辈,朕怎能忍心加害于你?”
这也是实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你父亲身体不好,你做儿子的,该回去看看,这是人之常情嘛!”康熙随口说着,口气一转,更加和蔼可亲,“这下子什么都好了,朕在辽东给他好好盖一座王宫,你就可以回去侍候,既尽了孝道,也堵了那些小人的臭嘴。什么时候想进京玩玩,想出去走走,告诉朕一声就成。天下之大,你们没有去过的好地方多着呢!惠妃纳喇氏就要临盆,产下皇子来,你这个太子少保也得照应,朕倚重你的地方多着呢……”他竭力给吴应熊描绘出一幅美好的前景。魏东亭听到这里,苍白的面孔又泛上了血色,长长舒了一口气,穆子煦和周培公悬在半空的心也放了下来。
“是,”吴应熊鼓腾的热血迅速冷了下来,“奴才遵旨,预备着侍候皇子!”他心里又气又恨:“你未必能有个‘皇子’,说不定是个丫头片子,还不定是个怪胎呢!”
“你在这里更不要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