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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你这人!”钟珮文见她固执地不肯学,有点急了,但又不好发脾气,只是盯着她望。
赵得宝的手指按在算盘上,插上来说:
“小钟,各人有各人的嗜好,不要强人所难。你喜欢唱歌,要天下的人都唱歌,怎么行呢?厂里的工人都参加合唱队,你还没有这么大的地方教哩。听说报名参加的有二三十个人了,先唱起来再说吧。”
“二三十个人的合唱队像啥样子,开个晚会哪能拿得出手。合唱队至少要有四五十人才行,”钟珮文把话题转到赵得宝身上,说,“你参加一个吧,老赵。”
“哎哟,”赵得宝吃了一惊,伸出舌头来,笑着说,“老了还学吹鼓手,算了吧。”
“你忘记一句古话了吗:长到老学到老。何况你并不老;
现在解放了,翻身了,大家都应该歌唱,你为啥不唱?”
“有你们这些青年唱唱就行了,我们听。”
“不,你自己也要参加,我代你报名。”
“不得到我的同意,你不能去报名。”
“你是工会副主席,应该起带头作用,你都不参加,谁还肯参加?是吧?阿英。”
汤阿英没有表示可否地“唔”了一声。
“那我参加,——你们要吗?”
“当然要!”
钟珮文高兴得热烈鼓着掌,一边高声地说:
“欢迎我们合唱队的新队员赵得宝同志!……”
钟珮文的话还没有讲完,外边走进来一个年青的女同志,圆圆的面孔,脸上浮着微笑,腮巴子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两片嘴唇很厚,有一小半露在外边,和钟珮文的个子差不了多少,身子有点发胖,但很结实。她穿着灰布列宁装上衣,左边的下摆那儿有些折纹,好像匆匆穿上,忙得没有时间去熨平。她的头发没有烫,脸上也没有一点脂粉,浑身却充满了旺盛的青春的力量。她步子很迟缓,每迈一步出去都很慎重似的。她一跨进办公室,马上被赵得宝看见,他站起来,说:
“余静同志来了,汤阿英等你哩。”
钟琍文立刻跑过来,一把抓住余静的手,恳求地说:
“你也参加一个。”
余静摸不着头脑,她思索地凝视着钟珮文:
“文教委员,又有啥花样经?”余静慢吞吞地说,“要我参加啥?”
赵得宝把钟珮文动员人参加合唱队的事说了一遍,代余静回答了钟珮文:
“你就饶了她吧,小钟,余静同志整天忙得气都喘不过来,她哪有时间参加这个。”
“越是忙,越要参加;工作时候工作,娱乐时候娱乐嘛。”
“你还有理论哩?”余静笑着说。
“是呀,谁也说不过小钟。”赵得宝插上去说,“工会里有我带头参加就行了。”
“不,唱歌也不好派代表的,余静同志,你说,是吗?”
“我参加一个,小钟,不过,忙的辰光让我请假。”
“好的。”钟珮文同意余静的意见。
余静今年虽然不过二十五岁,可是在细纱间挡车快八年了。上海解放前一年,在地下时期,她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沪江纱厂党的力量很薄弱,现在连余静在内也只有六个党员,其中还有三个是候补党员。原来的组织关系没有打通,上海解放以后才打通,建立了支部,余静被选为支部书记。她离开细纱间,脱产专门搞党的和工会的工作。工会建立,她当选了工会主席。她从一清早进厂起,就忙个不停,不是那里开会,就是这里谈话,或者到中国共产党长宁区委员会去,要么,区工会办事处一个电话把她找去。到了晚上,别人下班了,她还留在工会里,写汇报,填表格,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