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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和债权人方面会谈的辰光,我也说了:我朱延年是最讲信用的人,说到就要做到。我希望尽早偿清债务,绝不想拖欠各位的一丝一毫一厘。可是复业三个月就要还清,我看是不可能,所以我不能答应。如果债权人方面一定坚持,那我只好暂时不复业了。”
朱延年边讲边看柳惠光的脸色。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嘟着嘴,气呼呼的,心里很不满意。大家都没有言语,严律师也不好插嘴,僵了一阵。柳惠光毕竟忍受不住这样的回击,他有点光火了:
“这是啥闲话,朱延年,谈了好几次,好容易谈拢了,和解笔据写出来了,你却不复业了。这不是叫人为难,要债权人代表柳惠光的好看!”
朱延年看这一着成功了,便冷冷地慢慢回答他一句:
“这也是债权人把我逼出来的。”
柳惠光究竟沉不住气,他也不是朱延年的对手,他想起债权人曾授权给他:在时间方面可以再让点步,只要偿清债务就可以了。大家知道朱延年的信用扫地,糠里榨不出油来,现在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因为柳惠光是债权人方面的大户,福佑欠他的货款最多,他想早一点偿清。一听朱延年的口风,不能再拉紧弦,他就松了口:
“你看要多少时间偿清呢?稍为延迟一些也未始不可以商量。”
朱延年看到自己这一着走对了,他当时并没有答复。他仰起头来想,仿佛真的在计划如何清偿债务,其实他在想和解笔据上还有哪一条可以顺便再修改一下。想了一阵,觉得那六条没有啥好修改了,他才装出很有把握的神情说:
“至少得半年。”
“那太久了,”柳惠光渐渐想通:朱延年不复业,他自己也没有出路,刚才那句话显然是威胁他的。他的态度稍为硬了一点,“债权人方面是不会答应的。”
朱延年沉住气,毫不动摇:
“那我也没有办法。”
柳惠光忍受不住朱延年这股子傲慢劲,他逼紧一步:
“这样谈不拢了,我这个债权人代表也当不下去,只好找大家一道来谈了。”
朱延年话很硬,态度却软下来:
“也好。”
他心里想:这事不好弄僵,债权人当中柳惠光算是比较讲交情的,他一个人坚持主张让朱延年复业的。如果这边谈不通,要所有债权人一道来谈,事体就不好办。
沉默了一会儿,楼下传上来马路上的汽车声和嘈杂的人声。局面有点僵,朱延年知道这样僵下去于自己不利。他的踌躇的眼光望着严大律师,盼望他来解这个围。严律师现在虽然没有执行律师的任务,但凭他二三十年在原告与被告之间生活的经验,晓得双方不过是拉紧弦,做出一种紧张的姿势,内心里都是想靠拢的。他默察这种形势,知道是该自己出力气亮一手了,便从容不迫地说:
“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不必在时间上多计较,我晓得双方都有困难,可是双方都有诚意,都有交情,还是靠拢的谈。柳先生的人情要做到底,帮朋友的忙也要帮到底,是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