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集镇、北京、汕头及其他
疼痛总是不安分地刺激着我,我只有忍耐,咬着牙忍耐,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喊出来,我不会因为疼痛而喊叫。疼痛使我的心脏快速地跳动,我担心自己会因为高血压而血管爆裂,12日早上,我还用电子血压仪量过血压,高压是148,底压是98。
不知道为什么,在疼痛中,我会突然想起那些地方……
普集镇,尘土飞扬的普集镇,它坐落在关中平原的一隅,面目清晰而又模糊。它是我当兵后第一个最靠近部队的县城。它很小,只有一条街从县城里贯穿而过,一泡尿也可以撒完。尽管很乱,它却总是热气腾腾的,像是刚刚揭开的蒸笼,高亢的秦腔总是会穿过飞扬的尘土到达我的耳际。那时我才18岁,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龄。
在普集镇的时光依然那么的清纯,没有一丝杂质,尽管因为过错而得过部队的处分。我会把天空想象成是一片海洋,把自己当成汪洋之中的一条船。那时,有一个从未谋面的远在杭州的女孩子,感动着我。记得她叫何国婷,是个身有残疾而又坚强地写诗的女孩子,我们通着信,相互鼓励着往前走。她说,她就是汪洋之中的一条船。在许多心灰意冷的日子,她给了我力量,她让我对自己的理想绝不放弃。现在想起她来,无限地感伤。多年来,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夜晚,祝福她。
那个时候,我会在傍晚时,坐在营房后面的围墙上,目光穿过大片的麦地,一直眺望着尘土弥漫的普集镇,想象着一场牺牲。就在我眼前的这片麦地,坠毁过我们空军的战机,那战机的飞行员身体都被烧毁,最后只剩下一颗烧焦的头颅,战友们找到那颗头颅,把它抱了回来……他让我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一次一次地审视着牺牲的涵义。
普集镇,你是中国最平凡的县城,却是那么地让我挂念。此时想能够坐在街旁边路边肮脏的小摊上,吃上一碗凉皮或者一碗泡馍,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种平凡的幸福多么宝贵,可它们此时离我是那么的遥远,不可企及。
……
第一次进入北京,是在1988年夏天,经谢平伟的介绍,我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昆仑》杂志社去帮助工作。我是在傍晚时分到达北京的,偌大的北京城让我兴奋而又莫名地惊恐。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踏入这个城市,这个父亲向往了一生的都城。我在迷茫中按谢平伟写的地址,找到了空军大院里乔良的家。那时,乔良已经是蜚声军内外的大作家了,他热情地接待了我。在乔良家里,我第一次喝了红酒,那一杯红酒许多年后才品出味来。第二天,乔良把我送到了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把我交给了海波他们。
在《昆仑》杂志社,我学到了许多,我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奇妙和新奇,可以说,我的文学之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白天,我看着来稿;晚上,我修改自己的第一部中篇小说《红火环》。海波一遍一遍地让我修改,一次一次地给我提意见。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对每一篇小说都是那么的苛刻,近乎残忍。也是因为如此,他赢得了军内众多作家的尊重。《红火环》我改了二十多遍,那时没有电脑,是用笔写在稿纸上的,每改一遍,都是重新抄写一遍,三万多字的小说,最后修改完就等于写了六十多万字。它尽管没有在《昆仑》上发表,但却让我明白了小说应该怎么写,那也是我最有效的文学训练。
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是部队作家的摇篮,它培养了我。那时,很多作者都在这里帮助过工作,其实是在这里学习怎么写作和做人。许多在这里帮助工作的人,来到北京,都要来这里看看,把这里当作娘家。记得有一次,刚刚转业不久的诗人马合省在一个晚上突然闯入了编辑部,在这里打开一张行军床住下了。那天晚上,我们找了个小酒馆,喝了些酒,听他说了很多关于他在《昆仑》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