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或宁静，或如飞瀑，或如流泉，路转峰回，各异风情。12月的西山，别的色彩都不重要，绿瘦黄衰，全让给了这大笔泼墨的姹紫嫣红。

    他们踏着一山空濛的氤氲，拾级而上。

    徽因似乎还是一年前的徽因，只是圆圆的杏眼中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分沉郁。徐志摩却觉得，他现在是云里雾里看林徽因了。远山的秋叶脉脉清晰，而眼前这张脸庞却迷迷朦朦。

    他们默默地向上攀援着。徐志摩觉得，那些在他喉咙里滚了多少遍的话语，此时竟吐不出一个字。

    林徽因弯腰拾起一粒石子：quot;志摩，你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吗？这是黛石，女孩子可以用来描眉的，要不要我描绘你看。quot;

    志摩如从梦中初醒，沉静了片刻，缓缓地吟道：quot;风凄霜冷，怎忍看蛾眉依旧。quot;

    徽因低下了头。

    他们漫无目标往前走着。

    林徽因执意去寻访中那块女娲补天遗石。小径崎曲，荒村寥落，两柱三柱炊烟，笔直地化人云空。他们的脚步，不时惊起一阵阵犬吠。

    石未寻到，却寻到了一座僧墓。墓碑生满了苍苔，林徽因用一束松针，仔细剔扫碑上的浮尘，却已读不出那斑斑驳驳的碑文。她喃喃地说：quot;也不知道这青石底下埋的是谁？quot;

    quot;是我。quot;徐志摩却冷不丁答道。

    quot;你？quot;

    quot;是我。我从上个世纪已经埋在这里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躯壳，我的心，我的爱，我的希望早就埋进这青石板下了。你从这块墓碑上读不出年代，读不出姓名，读不出心里渗出的血，那不应该是写在石头上的。quot;

    徽因的眼睛湿润了。

    离开志摩回国以后，林徽因仍在培华女中读书，有一段清静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婚姻问题。她也曾多次把徐志摩放在天平上秤过，论才华徐志摩无疑是合适的，父亲也不反对，但两个姑姑却不同意，认为林徽因是名门之女，与刚离婚的徐志摩结婚等于做了填房，有辱门面和名声，再加有人从中一再撮合，她不得不从命了。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志摩，看到他伤心的样子，她也痛苦万状。

    不远处的石庵里，传出了尼姑们抑抑扬扬的诵经声。

    他们绕过这座山口，林徽因又说：quot;志摩，我们讲一些轻松的事情好吗？你怎么不笑啊？quot;

    quot;这不是笑了吗？quot;

    可是，她只是看见徐志摩轻轻动了一下他那长长的柔柔的下巴。

    quot;你给我讲点什么，好吗？quot;

    徐志摩苦笑着摇摇头。讲什么呢？本来有那么多要讲给你听的故事，讲我在海上写诗，讲我抓获那个同船的鸦片贩子的经过，讲我回国后跟祖母去天宁寺烧香，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拜菩萨，祖母说，我烧一炷香可以许一个愿。可是，我烧了三炷香，只许了一个愿，那就是让我生生死死和你在一起。现在，这些都是可笑的废话了。

    他们的沉默，被枫林燃烧成了灰烬。

    quot;志摩，给我读读你的诗吧。quot;徽因的话语轻如拂过林间的微风。

    quot;好吧，徽因，你还记得康桥吗？从你走后，我写了好多关于康桥的诗，就给你读一首吧。quot;

    康桥，再见罢；

    我心头盛满了别离的情绪，

    ……

    我每想人生多少跋涉劳苦，

    多少牺牲，都只是枉费无补，

    ……

    我但自喜楼高车快的文明，

    不曾将我的心灵污抹，今日

    我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