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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行(一)微H
大事议不动,小事议不完。

    于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鸾和女帝挥霍无度所欠下的国库却还指望着抄她家的油水。陆重霜趁此机会外派了一批老官,其中有几个,她还暗自希望能暴毙在赴任的路上。一些有才干的地方官按理说要调回中央,陆重霜私下将名单都列好了,可夏鸢的风头没挫,她拖着不敢提,怕这位夏宰相见缝插针把自己几个女儿调回来。

    说起钱,鸾和时,内宫做了不少为应付上头而伪造的清单,导致宫内旧账难算。这几月,下头的女官总算将积灰的旧账处理干净了,一一与度支核对,出来的数目大得吓人。户部觉得责任太大,担不起,不愿批内庭的旧账,全赖给六尚局。六尚局也不敢担,日日往度支跑。两边就这样死命耗着。

    葶花请假处理家事去了,陆重霜觉得没人统领大局,暂且搁置此事。

    还有。

    突厥请婚的事谈来谈去,谈不拢,臣子就频繁送奏议到她案前。说了自己先吵明白再送长篇大论,不听,偏要你一封、我一封地上书,开篇一个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觉得这亲不能结的,说蛮夷入后宫,不详,必亡国。觉得这亲能结的,说边塞战事再起,危危,必亡国。

    陆重霜心想:鸾和女帝时,我上朝,亲眼见你们这群人跟瞎子哑巴聋子聚一起似的,半天没个声,如今天下换了主子,你们个个似打通了任督二脉,文思泉涌了。

    “我送您去睡觉吧。”骆子实上身前倾,微仰着头看她,试探地问。

    陆重霜轻笑,勉强提了提精神,问骆子实:“听说你昨天起早去给帝君请安了?”

    骆子实一五一十地交代:“是。前天帝君遣仆役来我这儿要虞秘监的楷书,我没看完,便请帝君等两日。结果被宫人知道教训了一通,于是昨日起早去帝君殿里送字。后来帝君留我在他那里用朝食,又谈了半日诗词。临走前,帝君问我陛下近日如何,我答,圣人看起来总是很劳累,帝君想了会儿,托我叮咛陛下注意身子。”

    陆重霜沉默片刻,一轮高悬的半缺的明月,暗暗地照在她的面庞,

    “子实,”她柔声唤他。

    骆子实骨头软了半边,勉强哼出短促的一个音来:“嗯?”

    “我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只有旁人看我脸色的份,没我看他们的。”陆重霜阖着眼,慢慢说着,倒似呓语。“很久以前就有人说过我,讲谁家公子给我作公子,绝对要倒大霉。”

    骆子实摸了摸鼻子,心想:陛下您居然知道自己脾气差。

    “我一烦,行房事也会跟着粗鲁。不聊天,也不爱留宿,睡过就走。”陆重霜淡然道。“你没见过。”

    骆子实未料到她话锋会转到这事上,羞得双颊通红。

    “所以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去见文宣,想着坏脾气先让别人受完了,再去见他。”陆重霜说。“我是想同他聊聊天的。”

    她漫不经心地一一道来,骆子实听着,面上还热着,心里却觉有些凉,一头冷一头热,不知回什么好。

    瞧她,仍阖着眼慢吞吞说话,困极了的模样。

    “我想文宣是喜欢我陪他慢慢聊天的……至少他是那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不搭理他,他就跟要死了一样,总来烦我,可惜我那时不懂事,没能与他多说几句,后来也没机会了。”陆重霜话音微弱,逐渐没了声。

    骆子实试探着低声呼唤她的姓名,叫了几声,没见应,才大着胆子爬到她的身侧,右手掌心静悄悄地摸她的长发。“殿下还是困了。”

    难得好眠,陆重霜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出了点薄汗。服侍洗漱的宫人说,南山公子见圣人实在是累,自作主张地请内侍大人对外称病告假了。今日并无朝会,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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