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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案的真相令人十分唏嘘——原来,江南道的越州知州裴尚仁身为父母官,眼看着水患带来的饥荒愈演愈烈,屡次递折子上报江南灾情,却不料那些折子如泥牛入海,被有心人从中尽数拦下,竟是有去无回。
江南数县已是遍地饿殍,恍如人间炼狱。上层有意积压灾情不报,就算来日成安帝往下拨放赈灾粮,也逃不过官员们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裴尚仁不忍看百姓受苦,四处哭求无门,走投无路之际,竟是想起了仓库中的官粮,心生“阴兵借粮”一计。
如此爱民如子的好官,此惊世之骇举虽是出于心忧百姓,可却犯了欺上瞒下之法,更是难逃监守自盗之名。
……
信中字字泣血,句句带泪。沈阶握着轻飘飘的几张信纸,只觉得手上如重千钧。
这事儿管不管?
一定要管。
可该怎么管?沈阶生平第一次犹豫了。
王、谢两家的势力非比寻常。
谢万眺乃是当朝国丈爷,其嫡女谢皇后稳居中宫多年,诞下的太子从出生起便稳居东宫诸君之位。王敬孚官致参知政事,身下一众党羽遍布朝野,与“胡党”抗衡多年都事态胶着,难分出胜负。
他沈阶纵然有一腔孤勇,满身正气,可也掩盖不住孤立无援的事实。
……
自打昨晚拿到这封信,沈阶已经为了此事一整日茶饭不思,油盐未进。沈夫人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那厢,有丫鬟打帘子进来,奉上一盏川贝雪梨炖兔肉。
那日芳林围猎后不久,平阳侯府便差人送来了好些猎物并一支上了年头的人参,还特意捎了平阳侯夫人的话来,说“望沈夫人保重孕体”。
沈夫人望着那盏例汤,心中一动,浅笑着看向沈阶,“夫君为人刚正不阿,那私结朋党之人一向是对夫君敬而远之的,可隔壁的平阳侯府却不畏人言,和咱们来往如常。那平阳侯夫人听说妾身有孕,更是多次叫人送来方便孕妇用的衣食住行之物,满是贴心关怀。”
“妾身拙见,私以为平阳侯府有百世清明,平阳侯爷又素来英武正直,夫君若是想不明白信中之事,或许可以上门讨教一番……”
沈阶听闻此言,望着那灯盏里跳动的火芯,不禁陷入了沉沉的深思。
……
昨晚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沈阶拍开了平阳侯府的大门。
演武堂里,萧让负手而立,望向身后的沈阶,薄唇动了动,“江南一案牵扯甚广,非同寻常。再者,这事儿一管就要到底,是否做好了打持久之战的准备,沈大人可想好了?”
沈夫人闻言,坦荡反问,“此案牵连多方利益,侯爷多年以来置身事外,从不参与朝堂纷争,这一回,侯爷可是真的想好了?”
萧让不禁轻笑出声:“百代而下,如烟云过眼,本候本想顺遂父侯的遗愿“独善其身”,奈何躲避得了一时,躲避不了一世。”
“本侯不惹纷争,却拦不住纷争偏要来招惹本侯。”
那日,顾熙言和萧让说了顾府未来有难之后,萧让立刻叫人暗中调查,果然发现王府的几个心腹下人最近和顾府来往甚密。
可当时萧让也只是怀疑,并没有料到王谢两家竟是在江南一案上下了这么一大盘黑心黑肺的棋局,如今想来,陷害顾家的事儿只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个小小环节。
历朝历代,多少世家大族“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以往他萧让置身事外,笑看两党纷争,不过是觉得世事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如今,既然这些牛鬼蛇神纷纷冲他身边之人下手,就别怪他出手干票大的。
只见沈阶一身磊落,拱手道,“前路艰险万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