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赶紧放走,别待会跑去魏局那儿投诉咱们。——对了,告诉他不准离开建宁,随时跟警方保持联络,注意纪律啊。”
马翔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学霸说了不投诉,赶紧送他回实验室就行。”
严峫挥挥手,示意马翔出去,把他的办公室门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凌晨五点的办公室恢复了安静,只有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开关键,安静地闪烁着一星黄光。
严峫中指心不在焉地敲击桌面,走神良久,心中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
太顺了,他想。
从追查车牌,到找到死者背包,再到以一个非常薄弱的逻辑链推出目前嫌疑人,这中间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三夜,但其实侦破过程还是太顺了,似乎有些细节很难说得过去。
一个毒品贩子长期把处方药和致幻剂混着卖,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次吃死了人?
怎么可能以前都没出过事?
是这次配方真的出了问题,还是说,以前的“意外”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压住了,只有这次被害者恰好就死在自己眼前,以至于某些事实再也无法被掩盖住?
严峫打开电脑,登陆公安内网,思忖半晌后,鬼使神差地输入一串数据库口令,打开往年卷宗电子备份,然后敲了胡伟胜当年在恭州留下的卷宗编号。
屏幕倏而变换,一起早已尘埃落定的强奸未遂案,在光线黯淡的初夏凌晨缓缓展开,呈现在了严峫面前。
刘雪,十八岁,恭州某知名高中学生。
二模来临前的某个中午,这名高三女生趁午休时偷偷溜出学校宿舍,一下午毫无踪影。当晚校方四处搜寻而不得,翌日家长报案,这起不满二十四小时的失踪引起了派出所的重视,随即被推送给辖区分局。
分局支队接了案。
翌日晚,刑警根据大量摸排,在一家黑诊所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刘雪。
后据调查,嫌疑人胡伟胜遇到因考试压力太大而偷溜在外闲逛的刘雪,歹心顿起,把她诱至车内下了迷奸药。没想到刘雪对药物过敏,立刻产生头晕、呕吐、昏迷现象,胡伟胜心中害怕,担心闹出人命来牵连自己,于是将她匆匆丢进了黑诊所。
这个案子被定性为强奸未遂,刘雪经治疗后出院,胡伟胜被判了三年。
严峫看着卷宗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判了?
被害人的过敏原是什么?下的什么药?男的给女的下药就肯定是强奸?如果真是意图迷奸,怎么被害人刚昏迷,强奸犯就吓得把她送诊所去了?
从立案到移诉不到半个月,这么明显大有内情的案子,竟然就如此匆匆结案,所有的经办刑警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怀疑?
严峫办了十多年刑事案,对各种细节疑点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这份卷宗让他的狐疑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翻到最后看了眼经办人名单和主要领导签字——他的目光凝滞住了。
当年的主办领导,名字叫做江停。
记忆从深渊中浮现出庞大的黑影,那一瞬间,屡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身影终于向严峫悄然回首。
只有这一次他没专注于电话,也不再于百忙之中吝啬自己的丝毫注意。天光由窗而入,勾勒出他俊秀文雅的轮廓,以及天生就十分削薄抿紧,因而显得有些冷漠的嘴唇。
他从虚空中目光低垂,投来一个安静又清晰的注视。
“……”
严峫的咽喉仿佛被无形的手攫住了,呼吸憋在胸腔里,连手都有点发抖。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内网数据库,搜出了当年的恭州市公安厅主要领导名单列表。
——恭州禁毒总队第二支队长江停,名字上套着显眼的黑框,三年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