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人身边坐下吧。”
余舟原本还盼着路知南将他撵出去,没想到对方竟将他留下了,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了庄舍人身边坐下了。
庄舍人一脸奇怪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大概没明白这还没到夏天,余舍人为啥满脸都是汗?
坐在庄舍人身边的时候,余舟才稍稍体会到了一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感。他暗道,裴斯远岂不是日日都要面对这帮人?而且这帮人看裴斯远的时候,肯定比看他更“凶”。
余舟坐在那里,越想越退缩,最后甚至有了点想放弃的想法。
他拿着折子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大半的勇气。
实际上,他决定写那道折子时,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勇气。
毕竟,在路知南面前替裴斯远求情,这后果可是不好预料。
弄不好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余舟心中暗道。
裴斯远知道他没本事,应该也没寄希望于他吧?
所以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裴斯远应该也不会失望。
不,他并非什么都不能做,他可以回去给裴斯远祈福。
对,这个好,祈福最好了!
他明日,不,他今日出了宫就去京郊,找最灵验的寺庙烧香……
大不了,等裴斯远从牢里出来,他多叫几句裴哥哥补偿一下?
余舟正魂游天外时,冷不丁听到有人似乎是提到了裴斯远的名字。
他登时回过神来,悄悄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裴斯远仗着陛下的宠信霸道横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人道,那人看着颇有威严,余舟偷偷瞥了一眼庄舍人的起居注,知道这人是刑部的吴尚书。
刑部尚书,官很大!
而且听这人的口气,应该是巴不得裴斯远在牢里别出来了。
“他在闹市动私刑,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如今都过了数日,京城百姓都还吓得闭门不出,这影响着实恶劣。”吴尚书道:“老臣恳请陛下定要严惩不贷。”
“啧。”余舟目光落在庄舍人的起居注上,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这一声并非故意,他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只是心里对这说法不以为然,便下意识从嘴上表现了出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声“啧”发出的时候,正是殿内寂静之时。
于是,霎时间十数双眼睛都瞟了过来。
余舟看到庄舍人笔尖顿住,下意识看向他,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余舟小声问道。
庄舍人看着他,几不可见地朝他努了努嘴。
余舟慢慢转头看向另一侧,这才发觉众人的目光,顿时出了一声冷汗,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余舍人,你方才说了什么?”路知南问道。
“我……臣……”余舟一脸惶然,被旁边的庄舍人悄悄捅了一下,才慌忙起身朝路知南行了个礼道:“臣不曾说什么。”
路知南看着他,问道:“你可是对吴尚书所言有不满?”
“臣……”余舟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对方,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庄舍人的起居注上,那里赫然写着吴尚书方才要求对裴斯远“严惩不贷”的话。
那一刻,余舟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开口道:“回陛下,臣听吴尚书说京城百姓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臣……想提醒吴尚书,或许是他早朝出来的太早,路上才没人。臣来得晚,路上很热闹。”
吴尚书闻言面色铁青,大概是没想到余舟一个黄毛小子竟敢与他叫板。
他哪里知道,余舟只是有一说一,压根没敢往叫板上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