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人替皇帝宽衣,清洗伤口之后涂抹伤药,一切完成之后她打发其余人退下,自己静静守在床边。
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只有庄静郡主知道,一切都变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每一寸她都是熟悉的,这具身体诚然是若离没错,但内里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那个孩子更像她的父亲,热烈而执拗,倔强又刚强。
她最爱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寄居在她身体里这个人做的事情,她到死都做不出来。
来到寿康宫之后,太后冷着面孔,居高临下的将若离近来的所作所为讲给她听,庄静郡主便觉事情有异,这不像是若离能做出来的事情,待见了人之后,她立即便知道,这个人不是若离。
若离只会叫她“娘”,从不会礼貌又疏离的叫她“母亲”。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她不是若离。
她是谁?
若离去哪儿了?
庄静郡主不露痕迹的打量这个隐藏在女儿身体里的人。
她矜傲又轻佻,身在寿康宫,却丝毫不露怯然,面对着太后的冷眼与怒斥,却并不觉惧怕。
她自私而傲慢,理直气壮的使淑妃颜面扫地,却诧异于淑妃的报复与随即而来的惩罚,看向淑妃的眼神气恼又熟稔,又有种被背叛的愤怒与无奈。
她一定是个长期养尊处优、居于人上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生出那种愚蠢的想法,并且付诸实践——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侮辱别人,但她绝不能心生不满,妄图报复。侮辱也好,戏弄也罢,都是恩赐,你必须感恩戴德的接受,否则,就是不识抬举!
她显然曾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与礼仪熏陶,却不曾读过《女则》和《女诫》。
庄静郡主想,或许“她”并不是个女人吧。
母女二人坐在轿辇之上,一道返回椒房殿时,“她”终于犯下了最致命的一个错误——用若离的身体,试探杜家对皇家的观感与态度。
以我们杜家的威势,何必看皇家的脸色?
仿佛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对于“她”的身份,庄静郡主终于有了猜测。
再去想近来朝堂之上天子连连贬斥外戚,对杜家不复从前打压之态,还有皇后突如其来的宠幸与恩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