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这一句话呛得喜安鼓囊囊的腮帮子猛地顿住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酸甜可口的美味变得难以下咽,冯喜安“呜呜”地奔向屋外,全吐了。
外屋忽然没了响动,冯玉贞察觉异常,唤了两声,扔了手头的刀也追了出去,正巧碰见从门口回来,反复擦着嘴的小姑娘。
冯玉贞紧张地问道:“安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不是方才还吃得挺香的吗?”
冯喜安皱着一张小脸,撇嘴道:“我不想吃他送的东西。”
冯玉贞之前只清楚,因为当初崔净空无缘无故迷晕捉走娘俩一事,冯喜安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很有几分意见,却不想她会反感至此。
夹在这对势如水火的父女之间,冯玉贞也有些无奈。她牵着女儿的手回到屋里,谆谆教导道:“安安,阿娘不会强迫你非要去接受他。只是那日是不是全赖于他,才顺利解决了学堂的争端?”
虽然很不情愿,小姑娘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夫子定然教过你,阿娘也对你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你父亲犯过许多错,安安不待见他无可厚非。只是既然承了他的人情,日后至少明面上过得去,好不好?”
冯玉贞取出上个月新绣的帕子,给女儿拭去嘴唇边黏糊糊的汁水。之前那条借给崔净空后,概因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归还一事也无从谈起。
面对沉默不言的喜安,她从不缺乏时间和耐心,等了片刻,女孩才勉为其难地松口了:“阿娘,我晓得了。”
不论虚情假意,冯喜安只要答应了她阿娘的事,表面功夫是一定会做好的,冯玉贞这才放心去厨房。
独留冯喜安呆呆望向桌上的枇杷,不知想了些什么,俄而拿起另一个枇杷,泄愤似的一口咬下去。
一面在嘴里满当当嚼着,冯喜安一面恶狠狠地想,送上门的好东西,凭什么不吃?仗着阿娘心软,真是便宜那个坏爹了。
崔净空的事只是一段插曲,没有打乱娘俩平静无波的小日子。到了五月初五,仲夏端午之日,启知学院也随着朝廷休沐一日,放学生回去同家人齐聚,拜神祈福。
冯玉贞为喜安佩上香囊,内包有雄黄、香药,意为替孩童辟邪驱瘟。把昨日便包好的粽子从井里提上来,糯米腻滑,凉丝丝的很是解暑。
荆城远比从前的小镇热闹,冯玉贞住得近,今日门口过往的行人商贩都多出三四倍,邻家也三五成群,进城赏玩。
午后休憩片刻,冯玉贞跟喜安也进了荆城。往常宽敞的街道显得十分狭窄,两人且走且停,于路边摊贩上多加流连,许久才挤过稠密的人群,得以站到河边。
江河悠悠横穿城池,在午后的阳光中荡漾着亮汤汤的水光。河堤两岸围满了嬉闹、呐喊鼓劲的人群。
几条龙舟初时齐头并进,拐过弯后便错落出先后来,只听到规律的敲鼓和整齐的喊号子声,她们也跟着人群喊得很痛快。
直到日头西沉,荆城内家家户户点亮灯笼,顾及喜安明日还要上学,娘俩才乘兴而归。
冯玉贞今日极为纵容孩子,什么糖画、香饮子、肉包子,杂七杂八吃得喜安肚儿溜圆,又兴致高涨玩闹了一下午,还没等出城就开始揉眼睛犯困了。
抱是抱不动的,冯喜安长得太快,比学堂里好些男孩还要高挑。冯玉贞把困倦的女儿背在背上,尚有些吃力,荆城夜市繁华,一入夜更是车水马龙。
四周摩肩接踵,正值初夏时令,闷热得透不过气,冯玉贞额上冒汗,手臂、腰肢酸麻,半点不敢放松,生怕摔了趴在肩头安睡的女儿。
正思寻稍稍靠墙修整片刻,身后忽而有人猛地向她磕撞了一下。冯玉贞口中发出惊呼,双臂本能地搂稳身后的孩子,随之不受控地向前扑去,她紧紧闭着眼睛,眼见就要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