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下去,心一下就痒起来,挠了不行,得投资。
麻将室里,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夹杂着大伙的豪气:“风水轮流转,哎,今年到北区,也该轮到咱们发财喽!”他们是以前的工人,庆幸自己没走,事到如今,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值啦。
徐牧远一回来,路边就有人招呼他:“牧远回来啦?”在人心里北京仿佛都是他的,北京人,多体面,多有派头,徐师傅这些年没白熬!
居委会永远围着一批人,唇枪舌弹的,从没这么硬气过。
徐牧远觉得大伙很亲切,又很陌生,进了家门,爸妈都在屋里坐着,亲戚们也都在,见他回来,殷勤上前问东问西,他客客气气的,笼统地应话。
大伯母说:“开发商就是你同学,那谁,那年把东子打死的贺老板的儿子,是不是?牧远呐,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你这次回来,胳膊肘可不能向着外人!我跟你说,这爷俩都是生意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懂不懂?谁能精得过生意人?”
她用面孔往下一拉,先镇住他。
奶奶端坐最中间,两脚叉着:“咱家这块风水好,轻易动不得,要动,那就不能是现在赔偿的这个数。”她旁边坐着二姑,二姑接嘴,“那可不,要是龙脉断了那一个国家都得完蛋。”
三叔二舅也开了腔,混七混八地讲,讲个没完,凌驾在咳嗽上,黄痰上,一屋子浓烟,满地烟头,徐牧远看不清爸妈的脸。
这间旧房子里,从没这么挤过。
“你说个话呀,牧远,你见过大世面的,人北京拆迁,都咋谈的?赔多少?肯定比咱这值钱的多吧?”二姑殷殷望着他。
徐牧远笑笑:“我还真没了解过,但这种事,政府一般都会介入的,肯定不是哪一个人就能说了算,这关系到城市未来的规划,招商引资,不是你们想的,谁接了这活,就一手遮天了。”
三叔说:“不管怎样,咱小老百姓管不着,但是,该争取的要争取。牧远,想想这些年,自从你爸下岗,家里过的什么样你该清楚,不说你家,你就看看整个北区,当年是有多难,那会改制,说下岗就下岗了,你爸是没技术吗?东子那事,我说句实话,那也是被逼的没法了,是不是?现在,说拆就拆,凭啥就任人摆布呢?这是欠北区的,该要!”
徐牧远想说张东子是违法犯罪了,他赌博,没人逼他去赌,自己选的路自己就得承担后果,但他没说,也许,他自己也说不清,当年,他面对东子叔一家老小时,他是有愧疚的。
一大家子,要他去跟贺图南谈,徐牧远等人都走了,拿起扫帚,把烟头扫了,门窗大开,散散屋里那股臭烘烘的热气。
“爸,我听说大部分人都愿意签,挺高兴的,我看开发商给的条件也不错,咱们家,你不能光听叔伯婶子们唠叨,说到底,这些事儿跟他们也扯不上关系。”
他说完,徐爸叹口气:“不说别的,就冲当年贺老板那么照顾家里,你跟图南那孩子又起小玩儿到大,咱家都不该不配合,但你今天也看见了,我真是被吵得头疼,你奶奶被你伯伯姑姑撺掇得起劲,老是骂我,说我要气死她。你这回来了,你说,有什么好法子没?”
四下陈设,从视线里过了个遍,徐牧远第一次意识到,这一切,将变作明日黄花,北区,将彻底变作废墟,一声轰响,几十年便没了,这里会起新的高楼,再过几十年,等他们这代人也老去,死去,便再也没有人记得北区的模样。
一切都在变,他也变了,不是吗?
徐牧远说:“这是咱家的事,不要再拖了,没意义,拖到最后如果放弃拆迁,绕过咱们家,爸愿意吗?就咱们的房子,杵在这儿?”
徐爸摇头:“那哪儿能,可……”
“我知道爸怕得罪奶奶,得罪他们,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