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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次辅大人严重了,偶感微恙,过几日便可上朝。”梁检目不转睛地翻看奏本,随口说道。
“病去日抽丝,殿下还是多将养几日。”岳修民能爬到这个位置,内廷里也是有眼线的,多少知道梁检此次可病得不轻,连皇上都惊动了。
这位殿下横竖哪里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听说还不宜娶妻,若是以后荣登大宝,子嗣不丰可是有碍国祚啊,岳次辅越想越远,越想越愁。
“岳大人。”梁检合上奏本,唤了声发呆走神的岳修民,“岳大人替我再拟一份奏章吧。”
回魂的岳修民赶紧张罗好榻几上的笔墨,“殿下请讲。”
“分税,国库与府、州依制分记田税,府、州享有所分田税使用权,每年年初报田税预算同时上报分税使用名目,待中央六部合议后给予批复。”梁检手里摆弄着一支干枯的梨枝,慢条斯理地说道。
“殿下这是要、要给府州给钱?”岳修民手中的笔悬在空中,笔尖聚集的墨汁摇摇欲坠。
“我国地方制度多有不全,比如县衙,整个班子不入户部银款中,全靠县官老爷的俸禄来养,谁人养得起,最后还不是靠地方摊派克扣百姓而来,再比如驿站也是如此。当官、当官不为发财但也不能穷得当裤子吧?底层的官吏过不下去,底层的百姓就更过不下去了。人的情操不是光靠读书就能养出来的。”梁检支着头,思绪有些远飘,他流落民间四年,地方的难处也不比百姓少,有心作为无力回天。
岳修民飞快下笔记下以上要点,心中感慨,他以为殿下田税改革是为了狠狠敲震一下地方官员,所以自己的折子里条款未免苛刻。
梁检接着说道:“其次,重新核定田税比例,降田税增商税,废丁入亩。都察院与户部成立新司,按期巡视、审核地方税制工作。”
得,这位祖宗是跟都察院彻底干上了,这是要把二百七十条老疯狗,都给整到地方出差去。也好,京城终于可以清净了。
岳修民脑子里一通瞎想,笔下遣词琢句却不带错,一心二用得恰到好处。
写到落款处,岳次辅抬头看了看梁检。
梁检冲他摆摆手,“这两本奏章,一本由内阁呈上。”他指着岳修民带来的那本说道。
“另一本……”梁检敲了敲桌角,“你带去给太子。”
“殿下!”岳修民惊呆了,哪里有给敌人送炮弹的?
第一本草拟的田税奏章只可进不可退,呈上去怕是一场轩然大波,第二本奏章完全补上了漏洞,并退而与地方求全,如果在第一本的基础上发出,那是非常讨好,并收买人心的事情,哪有这种挖坑自己跳,种树给他人乘凉的道理?郡王殿下这是病糊涂了?
“存安兄,勿躁。”梁检叫了声他的字,以表安抚,“太子乃是国储,身边酸腐有于,能臣不足,父皇焦心已久。”
梁检停下来,收起岳修民面前的奏章,一页一页折起,“你虽为次辅,但行首辅之职,辅佐储君乃是本分,父皇也会记下的。切记,亏缺万事有度,不可偏倚过多。”
“可是殿下,若太子上第二本奏章,皇上定会责难您度事不周,您别忘了,这满朝文武可都憋足劲儿等着落井下石呢。”岳修民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关系,我病了,脑子糊涂,偶尔出点差池也不奇怪吧?”梁检不以为然,仍旧笑着回道。
岳修民脑中灵光一闪,老皇帝阴晴不定、左右不安的性子,能容得殿下一次,是容不得二次的,他要得是殿下自己退,那自然会给些甜头,殿下看起来是都想好了,他退太子进,保得是田税改制成功,真无他心。
“下官省得,下官明日便去拜见太子殿下。”岳修民起身后退几步,工整地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