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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顺利。
那天晚上, 到达瑶寨时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了, 亏得沈万古的老婆马娟红面子大,敲开了一户寨民的门, 一行人才得了睡觉的地方——要不然,只能在车上蜷缩到天明了。
天亮之后, 马娟红就走家窜户、找这个央那个, 很快拉起了一群最擅长挑花的老婆子,婆子们围在一起, 对着那张江炼贴神眼画出的结绳记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老太婆们说的都是瑶语, 叽里咕噜,如听天书,马娟红虽是瑶族,但瑶语有方言分支,沟通起来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顺畅,有些时候, 甚至得借助手势, 时不时还得冒出一两句汉语,神棍杵在边上, 半句话也插不进去。
只是,早餐之后,这群老婆子们就在“开会研讨”了,眼见日头近午, 她们还在研讨,时不时你搡我、我推你, 笑作一团。
又不是拉你们来开茶话会的,神棍便有些心焦,问马娟红说:“这还得商量到什么时候啊,花样都摆在这了,照着绣呗。”
马娟红和沈万古颇有夫妻相,都是身材高大、身形微胖,不过,她比沈万古更心直口快些,有什么说什么。
她说:“棍叔,你们大老爷们眼高手低,不懂,总以为东西从菜场上买来,转头就能成为热腾腾的上桌菜;脏衣服往那一扔,改天就洗干净熨烫好了待上身,好像这中间,没个程序没点辛苦似的……”
沈万古便觉得这话刺耳:“哎,哎,你说谁呢?”
马娟红都不带拿正眼瞧他的:“谁心里发虚,我就说的谁呗。”
她继续客客气气:“这挑花,可不是有个花样儿就能成的,你要求复原得一模一样:我就问你,线有几根?哪根压的哪根?从哪里合股,又从哪儿分叉,这些,不讨论清楚,能行吗?”
术业有专攻,神棍哑口无言。
沈万古忙把马娟红拽到一边:“那也不能让我棍叔干等着啊,棍叔是vip,你得把他日程排满。”
得让他总有事忙,一会看这个,一会看那个,那等待挑花这事,就不那么煎熬了。
马娟红会意。
……
于是接下来,神棍被安排了两个日程。
一是拜访寨子里唯一的巫傩法师。
湘西很多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巫傩法师,只是名称不同而已,比如苗族的叫“巴岱”,而瑶山的法师就叫“巴梅”。
这位巴梅法师,看上去貌不惊人,就是个木讷干瘦的老头,几个人找上门时,他正在准备腌腊肉:蹲在不大的院子里,小心地理着准备用来熏炙腊肉的松木、柏枝、橘皮。
神棍对这不奇怪:很多巫傩法师,平时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人,只有戴上巫傩面具时,才摇身一变,成了一道通往幽眇巫傩世界的桥梁。
这老头半句汉话也不会讲,马娟红向他嘀咕了好一阵子,他连连点头,还拔腿回房,取了个挺洋气的相框出来。
相框里,有一张两个人的合影,其中一个是这老头,穿很华丽花哨的法师服,另一个,好像是个记者,肩上还扛摄像机。
马娟红向神棍解释:“法师说,帮忙没问题,他接受过很多电视台的采访。这张照片,就是中国国家地理采访时拍的。”
居然这么高端洋气?神棍对这法师肃然起敬。
“但是,”马娟红说,“他不能保证都能解读出来,我给你打个比方吧,苗族的巫傩法师会掰手诀,有什么护身诀、送神诀、追魂打洞诀……”
神棍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是啊。”
“早先有六百多种呢,民国的时候,有一个民族学者,叫石启贵的,他专门写过巴岱手诀,那个时候,就只有六十多种了,后来各种运动一搞嘛,更少了。总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