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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这个台,你就得忘天忘地,忘他忘我,不把自己带上台,也不把自己的仇怨带上台,眼里心里只能有这场戏。”
她和她最爱的男人就是因戏结缘,台上台下,缱绻迤逦,后来情变,两人在后台反目,他扇了她耳光,她抓破了他的脖子,指甲里都是他的血肉。
但穿了戏服,还是要上戏,她揣了把刀上台,心说,不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捅死了他,再抹脖子自杀,在这戏台上唱一曲自己的挽歌大戏。
可过虎度门时,全身一震,头顶如有棒喝:上了这个台,就得忘天忘地,忘他忘我。
那场戏是粤剧名曲。
多么讽刺,两个片刻前还你欲啖我肉我欲吸你血的男女,上了戏,深情款款,多年后想起来,她觉得那男人是渣,但不得不承认,确实也是个敬业的好演员。
演到戏里的两人双双饮砒-霜自尽。
她唱:“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
演到在连理树下交拜自尽,他眼中含泪,与她合唱:“夫妻死去与树也同模样。”
台下啜泣声四起,渐渐连成一片,她看指甲缝里那已经干涸的血红,想到僵麻的脸上那被脂粉盖住的伤,觉得荒唐而又好笑。
下了戏后,她开始分不清人间和戏台,游戏人间,浪荡戏台,万事不理,把曾经的那个小戏院几乎原样复制在这儿,雇了一群同样唱粤戏的,日复一日,陪她重温这旧梦。
她生在梦里,活在戏中,戏梦都是虚无,梦醒即止,戏了便散,地久天长是真的,但那是天地的事,人嘛,也就图个一晌贪欢。
论理,孟千姿应该由七个妈轮流带的,但她只带了一轮,就再也没带过了,据说高荆鸿放话说:“老六越来越不像话了,别让她把我们姿宝儿带得跟她一样寡廉鲜耻的。”
不带就不带吧,但她喜欢千姿,逢年过节,仍会到山桂斋去探看,直到五六年前,为了件事,和几位姐妹翻脸失和,再也没来往过了,连带着跟广西这头的归山筑都疏远了——广西这儿,也跟个不受宠的儿子似的,就此淡出了山桂斋的视线。
她向江炼介绍自己:“我姓曲,叫曲俏。”
又站起身:“你不赶时间的话,我去上个妆,给你唱段戏。”
不等江炼回答,她转身走向后台,及至坐到梳妆台前时,还在想着江炼的话。
——那人心里,大概有个走不出去的旧梦;
——事过境迁,她却不愿意撒手,或者说是不放过自己。
……
她对着镜子上妆,上着上着,持笔的手就颤抖起来,她还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也看开了。
但话,从陌生人和旁观者口中说出,最直击内心。
原来,这么多年,只不过是自己不放过自己吗?也对,最伤心只是那两三个月,她却用了二三十年来日日祭奠。
这当日的戏台,这当日的戏码,这总是没什么观众的戏场,日日再现,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
江炼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