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二人进入餐厅就座,津田点了炸牛排,冻冴子要了鲑鱼奶油浓汤。
“喝酒吗?”见冻冴子点头,津田又追加了黑啤和鸡肉沙拉。
“哇,这沙拉味道超级棒。”冻冴子拿着叉子欢喜地叫嚷起来。
“这一带是有名的肉鸡产地,听说比内鸡和名古屋的九斤黄不分上下呢。”
冻冴子满脸遗憾的神情,说道:“早知道就点煎鸡排了。”
“帮你叫一份?”
“撑不下——而且还喝了啤酒,今天的卡路里都摄取过量了。”
桌上的玻璃器皿中浮着装饰蜡烛,烛光静静摇曳,映亮了冻冴子的笑颜。
津田喝着饭后咖啡,问道:“进度如何,那些复印资料看了没?”
“嗯,大致都看了。”
“有什么感想?”
“哪儿能说得出感想,只是大概扫了一遍,而且又没配插图,完全想不出画长什么样。”
“是说写乐的作品?”
“怎么可能,是写乐化名说的部分。北斋之类还算了解,圆山应举就不太明白了。”
“是吗,这真不怪你。”
“应举的画也跟写乐很像吗?”
冻冴子这一问,津田也答不上来。
应举既是京都圆山四条派开山鼻祖,又被誉为幽灵画创始人。津田虽然也从照片上看过大津三井寺的圆满院隔扇画,却从没把应举和写乐联系在一起。再说,圆山应举就是写乐的说法始于昭和三十二年左右。最擅长写生、追求现实主义的应举就态度而言的确和写乐有共通之处,他的现代风格虽然能算作证据,但和写乐活跃的宽政六年到七年少有交点。根据资料,那一时期的应举陷人行动闲难的窘境,暂时远离了画笔,可是腿脚不便并不能成为无法作画的理由。
不过早在津田刚开始学习浮世绘时,这一假说就已淡出学界。因为完全拿不出应举在江户现身的资料,等于说根本无从考证他和出版方茑屋的联系。到头来假说只被视作有趣的灵感,这也是理所当然。津田之所以从未将二人的作品放在一起比较,也正出于上述理由。
“我并不认为二者相像,但从这种意义上说,昌荣也跟写乐没什么共同点——得拿版画和版画比较才能看出名堂——不过‘传应举’倒看过。”
“传……应举?”
“就是相传出自应举之手的作品,只是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不过既然直到现在还有传应举这种说法,某种程度上讲也证明学界承认传应举的代表性。”
“是哪种作品?”
“虽说不是演员画不好做比较,不过线描跟写乐完全不同。”
津田撒了谎。虽然标题已经忘了,但他清楚那是由十二张大开本锦绘做成的折帖式春宫图集。也真不愧相传由致力于现实主义的应举所作,对局部细节的描绘之细致,简直到了让人不适的程度。怎么着这种话题也不能对冻冴子细说,不过毫无疑问其画风和写乐完全不同。
“其他还有什么版画作品吗?”
“多半没有吧。可别忘了传应举的那个‘传’字,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应举涉猎版画。”
“等于说可以把应举说除开喽?”
“大概吧。”
冻冴子从纸袋里选出数张复印件在二人之间排开,这些都是战后和写乐化名说相关的资料。
复印件上顺次列着人名和日期,首先是写乐真实身份的候选,接着是倡导相应假说之人,再附上假说发表年份。
写乐真实身份候选人
倡导相应假说之人
假说发表年份
圆山应举
田口泖三郎
昭和三十二年(195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