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刀割——他们都把她当成一个随随便便的妓女,然后用那宽阔的胸襟原谅她。他们对她失望。他们也有权这样对她,而让她憎恨的却是那种恩赐。
同时还有什么?
很明显,还有监狱。
不,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
无论是出于偶然还是另有所图,只有两个人,让她感到了温暖。一个是可恶的流氓内德·阿特伍德,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她好,却能为了保护她而撒谎。另一个是那个医生,她从来没有记清他的名字,她从来也没记清他的长相,但她不会忘记他的表情,一种憎恶虚伪的光芒在他深色的眼中闪烁,他反讽的声音回响在劳斯家的客厅里,他深刻的洞察力如同剑一样,摧毁了他们惺惺作态的言行。
问题是,即使内德·阿特伍德说了真相,那警察会相信他的话吗?
内德病了,他受了伤,并失去了知觉。“医生认为他不能恢复了。”她沉浸在自己的危险中时,忘掉了他的危险。假如她一甩手不再理睬整个劳斯家族,然后可以回到内德身边,是不是就会有用呢?现在她无法给他打电话或者写信……
信。
伊娃站在天使路寒冷的阴影下,手指紧紧抓住她的手提包。她打开包,凝视着里面那个相当皱的信封。
伊娃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了天使路,停在了离大门不远的街灯下。她查看着灰色的信封和密封线,她的名字是用小写的法语字体写成的。这封信投在了她没住过的家的信箱里。一个普通的信封并没有让人恐惧或不祥之处,然而伊娃撕开信封时,她却感到了自己缓慢沉重的心跳声,一股热流冲向她的喉咙。信写得很简短,是用法文写的,没有署名。
如果女士希望得到一些对您现在的尴尬现状有所帮助的信息,请来竖琴路17号,10点以后都可以。门开着,随时请进。
头顶的树叶飒飒地响,摇曳的影子掠过灰色的信纸。
伊娃抬起眼。前方就是她的别墅,伊维特·拉杜尔等着她吃晚餐。伊娃把信折起,放回到了包中。
她还没摸门铃,伊维特就已打开了门。她还是那样的能干与漠然。
“女士。晚饭准备好了。半个小时前就已准备好了,”伊维特说。
“我不想吃晚饭。”
“您得吃点,一个人不吃东西怎么能有力气。”
“为什么?”伊娃说。
她从女仆身边走过,朝楼梯走去。珠宝盒般的大厅里摆着钟表和镜子。她转过身,并没有意识到大厅里只有她和伊维特两个人。
伊维特说完,声音在伊娃的耳中回旋了几秒钟。 “领他们到前客厅吧,”伊娃不由自主地说,“我一会儿就下去。”
“好的,女士。”
门关上了,伊娃站起身。她到衣橱里挑了一条短披肩,裹住了脖子;看了看手提包,确定有钱。然后她关上了灯,走到大厅里。
楼梯板松松的,她轻悄悄地跑向了楼下,没有人注意到。她计算好了伊维特动作的时间,仿佛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前客厅朦胧的声音还在继续,门只是半开着,伊维特转过身,举起手做了个手势让警察安静。尽管伊娃只瞥见了一只眼睛和一小撮胡子,但她还是不相信所见的一切。过了一会儿,她走出阴暗的饭厅,走进了更阴暗的厨房。
就像先前的那次一样,她打开后门的锁,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她踏上了后花园里粘满露水的台阶,屋子内梁上的灯在头顶晃动。她很快跑到了大门外的小路上,除了某人园子里锁着的一条疯狗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三分钟后,她在昏暗庄严的赌场大道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竖琴路17号,”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