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圆从地窖里一共送出来四十多个孩子，年纪最的才三四岁，腿伤最重的连骨头都露在外头。

    晴山和洛轻亭两个姑娘家看得眼泪汪汪，却不知该如何救治，只是拿清水洗了伤口，又喂着孩子们喝了些水。

    张瞎子一会儿走去镇口，一会儿又走回来，焦急地嘟囔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剡东县城只隔了十几里地，邓闲骑了马，跑一个来回要不了多久，但要找到医家，再雇上马车，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步安也心急，但他一样帮不上忙。

    事实上，他根本不是什么大善人，假如不是楼师姐的弟弟被人掳走，都懒得去管这些破事。

    短短几个月，他见识了太多的人性恶，七司开张以来捉的上千只鬼，每只鬼背后都有凄惨的故事，有些昭然有些隐晦，但都揭示着这世界的丑陋。那些刚刚还感动流涕，回过头来就反咬一口的刁民，同样如此。

    这下就是个烂泥塘，他也绝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只不过，当他实际见到这些惊恐地瞪着眼睛的孩童，看着他们奇怪扭曲着的腿，想到他们原本是要被送去活活烧死的，也难免被勾起恻隐之心。

    他叹了口气，又确认了一遍楼心昱的伤势没有大碍，才把素素喊过来，贴着她耳朵道：“那些鬼应该是藏了银子的，你去好好找一找。”

    素素刚刚还对那些受了伤的孩童感同身受，哭哭啼啼的，听到银子眼睛顿时冒出光来，点着头便跑开了。

    步安无奈地笑笑，心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是来救人的，却还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思。

    惠圆和尚半躺在屋外，靠着墙角晒太阳，缺了半边的僧袍早在泥坑里滚得不成样子。步安走去他身边坐下，瞥了和尚一眼道：“花道士还真没错，你果然不老实。那两个分身是怎么回事？”

    和尚：“是我落在了轮回里的残魂……”

    步安皱眉道：“你老轮回轮回，可世人死了要么化灵要么化鬼。这些灵啊鬼啊又不会投胎再做人，哪里来的什么轮回？”

    和尚愣了愣，又看了步安一眼，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但他没有素素那么嘴硬，被步安三两句就把话全套了出来。

    惠圆，佛曰一日月照四下，覆六欲、初禅，为一世界……

    他绕来绕去得太复杂，简而言之，这神州下只是一个世界中的一角，而三千世界构成一个中世界，三千中世界构成一个大世界，这便是佛家的大千世界。

    惠圆的师父告诉他，三千大千世界是一个轮回，人在这一世死了，便要投胎去下一世，只是眼下这个世界却有入没有出，长成了轮回路上的一个瘤。

    步安听得愕然，觉得这个佛门法似乎很能自圆其，假如别的世界死了人能来这里投胎，这里的人死了却无处可去，岂不是全化成了灵气鬼气弥留此界！

    “师父，此事归根结底是神州旧神所为……有轮回之洞，补不得的。”

    和尚得自然，步安却听得更加心惊。旧神所为，有轮回之洞，补不得的……靠！这不就是的女娲补？难道女娲补还补错了不成？！

    步安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瞄了一眼惠圆，只见这和尚一脸老实，不像是会胡话的样子。可他不胡话，难保他那个师父不会胡话……

    “照你这么，你那两个分身，是在别的世界咯？你那只是残魂，残魂也能投胎的吗？既然投了胎，怎么被你一召就召来了呢？”步安追问道。

    惠圆道：“师父，那两个残魂在是落在了轮回里，不是投胎，他们也是惠圆……”

    也是惠圆？

    步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有个惠圆，别处还有个惠圆；这里有个步安，地球上也有个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