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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晚来风急(六)
癫,好似宣泄。

    那拄着床的手布满褶皱,青筋暴起,单薄的肩头微微颤动,看上去与骨架也相差无几了。

    她曾那么在意家世,在意阁老千金的身份。

    如今……什么都没了。

    便是这残酷的现实让她陷入了这样的癫狂。

    沈理忽然就觉一阵心酸,这是他结缡近二十年的妻。当初那样一个温婉的小师妹,贤良的妻子,怎的就变成了今日这般。

    在她的如刀一般锐利伤人的话语中,他站起身,掸掸衣襟,向她一步步走过来。

    她先是下意识一躲,好似怕他动粗,但很快,她反而迎了上来,挑衅一般高昂着头,死死瞪着他,“怎的?拿放妻书来啊!”

    他扬起一只手。

    她下意识的一闭眼,疑心那是要抽她耳光,可那手却轻轻落在她脸上,炙热的温度烫得她一哆嗦。

    她有些茫然的张开眼,对上他怜惜的目光,他像是在叹息,“蓁蓁,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便统统说出来吧,别闷在心里,闷坏了自己。”

    蓁蓁,是她的乳名,丈夫也只在新婚燕尔情浓时呢喃叫过。

    随着她年岁渐长,生儿育女,这个名字也就消失掉了,连娘家母亲也都只叫她四娘了。

    这个名字,狠狠撞进她心里,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

    疼得她浑身哆嗦起来,嘴唇翕动,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沈理已经是坐在她身边,见她抖得厉害,忙将人整个揽过来。

    有多久,没有这样靠近这个男人了?

    谢氏心底的委屈忽然就全都涌了上来。

    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捶打着他,喊着叫着,一声声控诉夹杂着咒骂,将对父亲叔父被赶出朝堂的惊惧,对莫测未来的恐慌,统统宣泄了出来。

    沈理只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受着她没轻没重的撕打,反将她揽得紧紧的,反复在她耳边说,“没事儿,没事儿。过去了,都过去了。会好的,会好的。”

    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两刻钟,她便筋疲力尽,倒在丈夫怀里,喘着气,只觉得好像三魂去了七魄,脑子嗡嗡的疼,可是,心里却特别的踏实。

    她抓紧了丈夫的袖子,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沈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可好些了?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怕是没气力,叫人进来绞了热帕子擦擦脸,再进点儿热粥吧?”

    她阖上眼,两行清泪而下,终于还是再次说了那句话,“把放妻书与我吧,你自去山东,我哪儿也不去……”

    不似先前的张牙舞爪,这句话说得软弱无力,却更显得心灰意冷一般。

    沈理的手一紧,转而又放松弛下来,声音不似先前的温和,却也并不严厉,而是分外郑重,“蓁蓁,你可是真心认定我只图谢家权势方才娶你?这些年,你我没有半分夫妻情意?”

    这些年。恍如隔世。哪里还记得什么不好?这会儿能浮现出来的,都是她心底最为欢喜的时刻。

    她伏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

    “不要浑说了,四娘。”他又恢复了称呼,那是唤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原是我也有错……你病着,我不当同你争执。我……也是气你将我当做那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小人。你我二十年夫妻,你还不知我?那往后的二十年,再二十年,你便慢慢看着我,可是那样的小人。”

    谢氏紧紧抓着丈夫的衣襟,再也不撒手了。

    *

    谢迪被中旨罢官的消息传到仁寿坊时,沈瑞正在同沈瑛密谈刘忠所请救王岳之事。

    听得消息,一直思忖没有表态的沈瑛深吸了口气,道:“做吧。阉竖恁得猖狂。且听刘忠一回,他们内廷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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