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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欢乐家园.1
底不是我们乡下的人,想种了就种吧,到抓阄那天你捡最小最小的阄儿抓,那上面我写上台子地。那天娅梅就捡了最小最小的阄儿抓,就种了这块台子地。由此可想,她下乡十余年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农民了,无论哪一样情形,她都十分在乎土地的好坏。再也不像当初做知青那样,一举一动,仍有着城市人的心境,对土地说到底无情感可言。头年分得地来,麦后播种玉米,她说咱们套播一些黄豆吧。张老师说这几种地,向不实行套播。她说地是我们的,我们想套播就套播,管别人什么。读初中时,自然课上曾讲过套播丰收。面对她那些都市人的天真固执,张老师有时也感到哭笑不得。不过对她这种对农物的关心,他还是深感一种兴奋。至少说,对于农民,对于乡土社会,对于犁搂锄耙,她已经不再是袖手一边、隔岸观火。他对她说,套播不是不行,只是豆子没有玉米耐旱,而这山梁坡地,望天吃粮,闹不好黄豆不收,玉米也少收许多。

    于是,她就勾下头去,说我二年回郑州一次,当了农民。总想给城里捎些稀罕的特产。捎些黄豆回去,由父亲做成豆糕,或者煮城里见不到的黄豆稀饭,也算做儿女一份孝心。张老师再也不说什么,单独辟出半亩地来,秋天种了黄豆。结果果然是大旱半年,玉米只有三分收成。为了保住黄豆有收,他放学回来,仰仗地离村近,从井里一担一担挑水浇豆,一季节下来,右肩膀上硬是磨出一层厚茧。这时候,她倍加感动,摸着他肩上的厚茧,和他拥在一块,如在床上一样,枕着勾担或者锄把再或别的什么,晒着暖洋洋的日光,久久地躺着不动了。之后她的手又摸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微微闭着双眼,还真如睡熟了一样。

    “原来在乡下也有这样的快活。”她说。

    他睁眼望着朝他们惊望的孩娃儿。

    “乡下的快活和城里的快活终归不是一样。”

    她说:“比起来还是乡下的好些。”

    他说:“我就怕你厌了乡下娅梅。”

    她说:“不会,我是你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他说:“还是老君庙小学的老师。”

    她说:“那倒是次要。我更喜欢的是咱们这个家,不伦不类,既不是城里的小日子,也不是农村的地道庄户,倒像穿了烂衣服的洋娃娃。”

    28

    走在村街上,人家说张老师,娶个城市的媳妇比乡下的受活不假,孩娃儿那么大了,她是城市人,说说笑笑可以,干活还要靠你自己,你可不能逮住了就是那种事情,身体要紧。

    他疑住:“怎的了?”

    人家不笑,一脸劝戒:“那种事半月一次,就行。”

    他更疑:“啥事儿?”

    人家说:“男女的事,你和娅梅在台子地上。”

    他一个释然笑了,说没有的事。

    有时候,娅梅拉着孩娃儿走在村头,会突然从哪扇门里走出一位她的邻嫂,一把将她拉至路边,声明说,娅梅呀,嫂子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能见怪。她说你问吧,不怪的。人家却不立刻问她,只说我们乡下女人粗俗,说出来怕你生气,不说又觉得对你和张老师身体不好。这样反复地阐释说明,她也一再声明决不生气,那嫂才爆出一句:

    “你们城里女人是不是迷着那种事情?”

    “什么事情?”

    “男女的事情。”

    “怎么问了这个?”

    “有人看见你和天元大白天还在台子地上睡着,当着孩娃儿的面就那那个个了。你得应记天元的身体,他得种地还得教书。”

    她听了这样的话,拉着孩娃儿格格格地大笑一场,一方面觉得乡下女人的粗野,一方面又觉得人家是对天元身体的真正关心。前后推算,来到张家营已十年有余,开始,还对这样的野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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