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第二部 欢乐家园.2
坝去,流到门外,还不见有一丝声息。过了许久,她把酒端给父亲,也端给弟弟,笑着问弟弟何时结婚。弟举起酒杯,说早想结了。她说结婚时给我拍一份电报,姐姐赶回来参加婚礼。

    弟弟放下酒杯。

    “姐,你呢?”

    她说:“找好了。”

    父亲把酒杯从嘴边拿下来。

    “在哪儿上班?”

    她说:“乡下人,张家营子。”

    弟说:“不会吧?”

    她说:“真的。”

    父亲说:“真是真的?”

    她说:“是真的,叫张天元,民办教师。”

    父亲把酒杯磕在桌上。

    “你不打算返城了?”

    她说:“结了婚就在乡下呆一辈子啦。”

    父说:“你疯了娅梅!”

    她说:“谁能把我从乡下调回来?”

    父说:“调不回来也不能结婚在乡下。”

    她说:“一辈子调不回来我就一辈子不结婚?”

    父亲看着她,脸上硬着一层淡青,双手搁在桌边,哆嗦得叮叮当当。她也望着父亲,眼角有了泪水。谈不上多么凄伤,只是有一种无可奈何在目光中转来转去。这样望着,父亲眼中竟也潮湿起来。不需谁说,先自端了一盅酒喝。尽了,又给自己斟满,擎在半空,说娅梅,我权当没有养你,由你定吧,要在乡下结婚便结去,后半生后悔起来别怪我做父亲的没有劝阻。然后,便又一饮而尽。

    32

    她说:“天元,料不到这么丰收,要打五千斤小麦,如何吃得完呢。”

    他说:“要方便,就往省城捎上两千斤去,也让你爸你弟吃些鲜面。”

    “几年前,”她停了一阵说,“不也还在闹着灾荒,我们吃不完了就囤在家里。”话是说得平平淡淡,但她毕竟考虑的是流水日月,是乡村的长远之计。这话说在乡下农民口里,倒是日常得很,说在她的口里,一个从省会来的下乡青年,迫不得已才落户下来,总让外人觉得是一种沦落或寄籍的女子。可她却没有这种感觉,且又在乡土社会乐在其中。做丈夫的是颇为感动,说热泪盈眶未免夸张玄虚,可到底心里荡起了些许涟漪,他依然弯腰割麦,几镰刀过去,又忽然伸直腰板,望望苍茫天空。孩娃儿正在他们身后玩着树叶草棒,不时抬头愣怔自己的父母。

    他说:“娅梅,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她说:“怎么了?”

    他说:“和你结婚,我总以为是我害你。”

    她笑笑:“我还以为是你救了我呢。”

    那年从省城回来,火车、汽车,又步行一天,到张家营时已近黄昏。冬末的日子,黄昏是一种草木灰的颜色。山梁上空旷如没有人烟。也静奇得很,本该解冻流水的沟溪,还硬着苍白的一条冰带。阳坡上有着黄亮的红土,阴坡却是极厚的积雪。积雪又不是白的,而遭了冬日的风尘铺盖,和黄昏迟暮,天地合一。有风,吹成一种凄伤的呜咽。山梁上的零散村落,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渺小得如同一块浩漫田地中的一片枯叶,也许一股大风能把它悬将空中,亦难猜测。你看张家营子,窝在山坡的坑田之中,多像一只躲风绵羊,无非羊是黑色的罢了。居然在这黄昏里,找不到它有一丝喘息的生气。牛、羊、猪和狗,都去了哪里?也不见有人走动。炊烟倒升起几股,响在黄昏的天空,极像月光淡淡、飘飘洒落村头的响声。她回到知青房时,总以为自己是走进了一副放在台子地上的枯棺里,心如死灰十分龙钟。可是,打开房门,两排房子虽沉沉静寂,回家一个来月,屋里却干净得很。走时卷起的铺盖,这时铺在床上,被窝叠成一头折死的模样,似乎等她随时钻进去睡。床头上有张纸条,写着火生着了,饿了自己烧饭。她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最后一名女知青简介 >最后一名女知青目录 > 第二部 欢乐家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