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的身形,都被放上盐和辣子,煮成一碗一碗,消失在人的血肉里。它那一座粪山代替它雄伟地挺立在一点活气也没有的牲口院里。头一批苍蝇来了,哼哼唱唱地围着粪山。苍蝇们还是又黑又小,还没泛出碧绿的光。它们靠着这座粪山一天肥似一天。
终于有个人发现蚂蚁成群结队地从粪山驮出一粒粒的棉籽和半颗半颗的黄豆。原来牯牛吃了就屙,尚好的东西咋进去就咋出来了!他把粪在水里淘,淘出一把一把的粮食。他本想秘密地干这件事,但满处跑着找食的孩子很快就来了。一座山的牛粪马上消失了,被几百孩子瓜分了去淘洗。淘出的黄豆渣、棉籽仁,眨眼也消失在他们血肉里。各生产队的牲口粪都改了用途,都被孩子们装走去淘洗,做成晚饭。
不管怎样,他们活过了一个冬天,一个春荒。树上的白椿芽被吃光了,人们不管白椿芽让他们脸肿得有多大,还是眼巴巴地盼着新白椿芽发出来。
桃李树开过花,叶子长大长宽,人们在上面寻觅一个个长圆的绿苞子。那绿苞子放在锅里煮煮,搁上盐拌拌,滑腻润口,就象嫩菜心包了一小块炖化的肥肉。有人明白它们是树上的虫卵,那也是一口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