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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若 琴 弦
好好泡泡脚。人上了岁数毛病多。”老瞎子故意说得轻松。

    “我等您 一块儿睡 。”

    山深夜静,有一点风,墙头的草叶子响。夜猫子在远处哀哀地叫。听得见野羊坳里偶尔有几声狗吠,又引得孩子哭。月亮升起来,白光透过残损的窗棂进了殿堂,照见两个瞎子和三尊神像。

    “等我干嘛,时候不早了。”

    “你甭担心我,我怎么也不怎么,”老瞎子又说。

    “听见没有,小子?”

    小瞎子到底年轻,已经睡着。老瞎子推推他让他躺好,他嘴里咕囔了几句倒头睡去。老瞎子给他盖被子时,从那身日渐发育的筋肉上觉出,这孩子到了要想那 些事的年龄,非得有一段苦日子过不可了。唉,这事谁也替不了谁。

    老瞎子再把琴抱在怀里,摩挲着根根绷紧的琴弦。心里使劲念叨:又断了一根了,又断了一根了。再摇摇琴槽,有轻微的纸和蛇皮的磨擦声,唯独这事能为他排忧解烦。一辈子的愿望。

    小瞎子作了一个好梦。醒来吓了一跳,鸡已经叫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听听,师父下睡得香,心说还好。他摸到那个大挎包,悄悄地掏出电匣子,蹑手蹑脚出了门。

    往野羊坳方向走了一会儿,他才觉 出不对头,鸡叫声渐渐停歇,野羊坳里还是静静的没有人声。他愣了一会儿,鸡才叫头遍吗?灵机一动扭开电匣子。电匣子里也是静悄悄。现在是半夜。他半夜里听过匣子,什么都没有。这匣子对他来说还是个表。只要扭开一听,便知道是几点钟,什么时候有什么节目都是一定的。

    小瞎子回到庙里,老瞎子正翻身。

    “干嘛哪?”

    “撒尿去了。”小瞎子说。

    一上午,师父逼着他练琴。直到响午饭后,小瞎子才瞅机会溜出庙来,溜进野羊坳。鸡也在树荫下打盹,猪也在墙根下说着梦话,太阳又热得凶,村子里很安静。

    小瞎子踩着磨盘,扒着兰秀儿家的墙头轻声喊:“兰秀儿――兰秀儿――”

    屋里传出雷似的鼾声。

    他犹豫了片刻,把声音稍稍抬高:“兰秀儿――!兰秀儿!”

    狗叫起来。屋里鼾声停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问:“谁呀?”

    小瞎子不敢回答,把脑袋从墙 头上缩下来。屋里吧唧了一阵嘴,又响起鼾声。

    他叹口气,从靡盘上下来怏怏地往回走。忽听见身后嘎吱一声院门响,随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他跑来。

    “猜是谁?”尖声细气。小瞎子的眼睛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上了。――这才多余呢。兰秀儿不到十五岁,认真说还是孩子。

    “兰秀儿!”

    “电匣子拿来没?”

    小瞎子掀开衣襟,匣子挂在腰上。“嘘――,别在这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听去。”

    “咋啦?”

    “回头招好些人。”

    “咋啦?”

    “那么多人听,费电。”

    两个人东拐西弯,来到山背后那 眼小泉边。小瞎子忽然 想起件事,问兰秀儿:“你见过曲折的油狼吗?”

    “啥?”

    “曲折的油狼。”

    “曲折的油狼?”

    “知道吗?”

    “你知道?”

    “当然。还有绿色的长椅。就一把椅子。”“椅子谁不知道。”

    “那曲折的油狼呢?”

    兰秀儿摇摇头,有点崇拜小瞎子了。小瞎子这才郑重其事地扭开电匣子,一支欢快的乐曲在山沟里飘荡。

    地方又凉快又没有人来打扰。

    “这是‘步步高’。”小瞎子说,跳着哼。一会儿又换了支曲子,叫“旱天雷”,小瞎子还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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