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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这个月你月经来,怎么都不干净,拖拖七月就过去。”

    “噢,可以这样啊!”林市恍然大悟欢快的说,整个面庞霎时间光彩了起来。

    两人闲闲聊了一个下午。阿罔官比划着讲些四邻闲事,也不像以往,赶着要回家煮食晚餐,继续坐到日头西斜,开始叨叨念大半下午她的媳妇。林市早听惯阿罔官嫌媳妇目中无人,全不把婆婆看在眼里,帮忙照顾几分蚝圃,就像全家人靠她吃饭。

    “我还有儿子可靠,不需要吃她一口饭呢!”阿罔官沉笃的说,“儿子可是三岁就由我独自一个查某人养大的,他那死老爸,海边抓鱼,走着去横着回来,身躯胀得寿衣都穿不下。”

    林市原有一搭没一句的闲闲听着,这些事阿罔官早不知说过几句,但听到此,仍十分不忍心,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默默坐着,更专注的听阿罔官数说。

    而日头逐渐西斜,在远大映成一团鲜丽的酡红。盛暑十分干热,白日里原本万里晴空无云,这时候,也不知从何处调集来朵朵云块,齐聚在海天交接处,灰灰蒙蒙一片,一俟红色的太阳沉落其间,才霎时火烧一样整片迅速转为金红,并多姿的幻化起来。一下子是只有鬈毛的狮兽,一会又是朵重重瓣落的红莲,只不论幻化作什么形体,一切俱金光灿烂,耀丽异常。

    甚且远处的芦苇,末梢也沾染上这层金红,盛暑里芦苇已长成深绿色,高大挺拔的丛丛在风中摇曳。就在芦苇丛中,远远可见讨海人推着满载牡蛎的两轮车,三三两两朝着走来。由于背着夕阳,每个人、车前俱拖着长长的身影,迎着走近时,倒仿若影子先到抵似的。

    一批批走过的讨海人,大抵很年轻,特别是妇女,有的让四五岁的孩子坐在两轮车上推着走;男人们年龄则比较不齐一,除了浑身晒成黑褐色、肌肉强健的年轻男人,间或也有一两个头发斑白,短短山羊胡亦已花白的老人,他们已然弯曲的身体像一只风干的虾姑。

    而这一伙讨海人,每人看来都有倦意,但仍脚步沉稳的一步步往前走。经过阿罔官和林市坐的屋前榕树下,亲和平平的招呼:

    “在外面坐啊!”

    “回去了!”

    阿罔官泰然坐着,一一招呼,直到看见不远处走来她的媳妇和彩,才着意将头偏向一边,絮絮的同林市冷言冷语的数说现在做媳妇的如何如何大模大样;还着意将声音提高,仿若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那媳妇是个矮小钝重的女人,身躯相当肥满,但很结实,背着阳光走来,实实在在的一团。她原戴的斗笠已摘下,夕照下可见一张褐色的圆脸,五官极为周正,只不过眉眼间因为常年迎着海风,密集的向鼻梁缩皱起来。她迎着走来,显然看到榕树下的阿罔官,却沉沉不作声,若无其事的走过。

    阿罔官仍继续叨念着,直到这一伙讨海人已走得差不多,才站起身,拖着放过的小脚,施施然的走回家。

    只一会,林市进屋正淘米准备煮饭,即听到阿罔官又快又急的叫骂声,还有她媳妇和彩低沉的嗓子间隔几句回顶一句。和彩说话虽缓慢,嗓门却不小,速度是比不上阿罔官,骂的话却又重又沉,而且经常持久。阿罔官尖声叫骂一阵后,已有些力不从心,气势不济逐渐和缓下来,那媳妇不减原有的速度,这时成一人一句相互对骂。

    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只见和彩从厅门快步跑出,捂着一边脸颊,呜呜唉唉的放悲声大哭。后面紧追着阿罔官,拿把扫帚,露出一长截竹竿把柄,蹬着一双小脚,拉拉扯扯努力朝前赶,一面尖声叫骂:

    “好啊!你跑出来,我就讲给厝边听。你这个臭贱查某,我天天在家做老仆,煮给你吃,只欠喂你,你不知足,说你几句,还给我应东答西,我不打你,你越来越爬天上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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