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四十块,我大概只捞回来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其中三十块,合三点七五美元泡了汤。
我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很久,始终不见父亲出现。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时间,父亲终于出现了,他站在对面的商场门口大声叫着我,手里挥动着一串烤羊肉。
现在他要到我这边来,必须从天桥上过来。
我仰着头就这么看着父亲一个人精神抖擞地拾级而上,然后在繁华的车流之上水平地滑行,再然后,他一步两个台阶地下来了。
看那架势,他应该是已经把我失去的三点七五美元多少捞回了一点才是。
我的父亲是个务实的人,从不做无谓的事情,也从来不搞情调,他总是让我对自己充满信心。
但是,这一回我们亏惨了。
父亲没等到女主角小艾出场,就溜出了电影院,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五串烤羊肉、五串烤猪肉还有一碗牛肉粉丝、一串冰糖葫芦。
他再次成功地把性欲转化成了旺盛的食欲,这使我对他很是不满。
更让我不解的是,父亲和那个瘦瘦的小姑娘在一起没呆满十分钟,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那条银项链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你碰都没碰她,为什么还要送她东西?父亲的回答很含糊,颠来倒去,无非是强调她还很小,她还是个孩子。
父亲的意思是,如果,一个女人还很小,还没到谋生的年龄,她就有权利无偿地得到所有的东西。
这是一种虚伪的情感,我决定就此不放过,狠狠地攻击一番父亲,这种机会不常有。
我必须紧紧地抓住。
首先,我夺过父亲手上剩下的那串羊肉,愤愤不平地把它吞了下去。
然后,我就执意要父亲解释他是怎么尊重那条银项链怎么尊重那两块钱的。
起初他不以为意,乐呵呵的,随我怎么说。
但是后来他终于急眼了,脸一板,在马路斑马线的中央站了下来。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擦着他的臂弯呼啸着过去了。
“你听我说,其实只要静下心来,你就会知道,我们真正需要的女人并不像我们渴望的那么多。
我们只需要很少的一些,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
我至少清楚自己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不,不。
你再想想。
你的需要也不更加特别,不要相信自己的渲染。
我承认,你比我年轻,身体比我棒,可能你比我需要的更多一些,但是也绝对不会多到你以为的那种地步,你再想一想。”
“我不和你争这个问题。
我不认为身体好的人就更需要性。
或者,我乾脆这么说,性与身体无关。
一个男人即使被阉割了,他也需要性。
性并不是简单的夫妻生活,也不是通奸乱伦,它要广阔得多,它是无时不在的,有时是个眼神,有时是一个动作。
一个不正视性的人,是一个不诚实的人。
我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父亲变得急躁起来,他用手无奈地指了指我,然后摇了摇头。
十字路口的交警这会儿冲我们这边吆喝起来,他要我们赶快离开。
我扶住父亲的肩膀在一辆加长的公共汽车驶过之后,迅速地穿过马路,来到路边站着。
在我们的身边立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分贝仪,它告诉我们这个城市的噪音到底有多大。
父亲显然被我的不信任所伤害了,低着头,年过半百的中年人的苍老的神态流露出来。
我多么不愿意看到这样,我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