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很便宜的。而且几乎每条街都可以买到。文林街上有一家,原是在文林街一个叉路往南的钱局街上的。有一次大轰炸,毁了他的店,他马上在文林街口又开一个新的。 学生们喜欢照顾他,他也就特别讨好。于是生意鼎盛,而有了 米线大王的绰号。另外一家在南院东面,文林街,府甬道路口 上。也有人捧,便是米线二王。为了地点偏了些,吃的人总不 及这边多。其实学生们正在年青的时候也闲不下来去问什么烹调术。无非是谁肯多放调味粉,谁的米线就容易吃得口滑,就爱吃谁的。
这些东西全是由一种小作坊制备好了,送到店里去煮售的。一斤米好做斤半饵块,或一斤十两左右的米线,卷粉。利钱全在生米和成品的差价上。小吃店就专在配料上打主意,这些年来物价日高,焖鸡之中难得有鸡骨头,多半是肉,且是牛肉,不过蒜瓣是不少的。川肉则乱七八糟的肉全放进去。好在学生伙食中根本不见肉,所以米线大王生意依然兴隆。而因此,他的炭火也更划算了。
史宣文她们一大群,不约而同往米线大王这里走。似乎米线与大王是不分的一个名词。再有便是这种馆子甚小,女孩子也不愿意到处去和别人混坐在一起。米线大王店里是难得羼进非学校的人来的。他们一坐下便闹成一片。要卤豆腐干,要焖鸡汤中煮的鸡蛋。又有的要把白蛋整个煮在碗里,有的要切了吃。免红的,免韭菜的,多要煮烂的蒜瓣的,多要汤的,乱七八糟,也亏老板娘记性好,米线大王有耐性,全没弄错。沈家姊妹要的是米线,史宣文、伍宝笙要的卷粉,凌希慧说:“没劲,我来碗饵块,什么青啦红的韭菜大蒜都要。焖鸡饵块!”她们坐着吃得高兴,一个劲儿的添。
伍宝笙问道:“沈蒹沈葭,你们带的范宽湖,范宽怡兄妹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范宽湖就是昨天见了一面,问他什么他都知道,我想用不着我费心。”沈蒹说。
“我那个小范,更是精灵,也倒爱找人玩。今天大半天在我屋里。”沈葭说。
“那个小范爱唱歌得很,我在她隔壁,听她唱个不停,看情形似乎跟她同屋全弄熟了。”凌希慧说。
“她唱些什么歌?”伍空笙说。
“还不是些电影歌。”凌希慧说。
“她在我们屋就不大唱。她看出颜色来。”沈葭说。
“她怕乔倩垠不爱听?”伍宝笙说。乔倩垠是个身体很坏的孩子,个性又郁闷,一天到晚不和人玩。
“这个小家伙是个厉害的!”凌希慧说。
“我就是要说这个。”伍宝笙说。“我们去看电影时遇上 她们兄妹了。我越看她这孩子越不好惹。”
“沈葭你管不了她的。”史宣文这才开口。
“姐姐不是一定要管妹妹,有时妹妹神气起来,也要逼得姐姐要强,这是保护人制度另一面的用意。”凌希慧说着大笑起来。
“其实念书是谁也不能替谁念的。这事不能靠人管。”史宣文说。
“这也不只是说念书一件事。”凌希赛是绝不让人的。
“这孩子成绩准坏不了。”沈葭说:“念书的事她聪明有余。”
“不过也就许被聪明误。”凌希慧又接了过去:“她的神气仿佛是上了大学太兴奋了。”
“对了。”史宣文说:“那个蔺燕梅我等了一天没等着,还不知道怎么样?”
“我们还不是也等了一天!小范都问起好几回!”沈蒹说。
“告诉小范!请她放心!”凌希慧一针见血,尖酸地说:“比她好看的多!不过一样,太娇!”
“你嘴里的人没有十全的!”史宣文说。
“人就没有十全的。”她反抗:“说别人十全,就是说自己迷了心窍!”
“别吵。”伍宝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