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可以出版了。”小童抓过信来一看,原来朱石樵寒假开始写的一篇论文,本来题目很窄的。他越写话越多,写成了一个小册子。景先生是教他们史学方法的,又是历史系主任。朱石樵是他最器重的学生。他见了这篇东西之后提议把它索性改成一篇有头有尾的东西。材料不动,只是重新有秩序地排列一下。也算是一点成绩。如果费时间太多,当作四年级的论文也可以。朱石樵听了高兴得很。日夜地干,饭都不大想吃,才一个月不到功夫已经整理好了。这稿子一直在景先生那里。现在景先生给他一封短信说正好有一家书店在编一种史学丛书,向景先生索稿,他看看性质很合适,就把这稿子给了书店了。并且告诉朱石樵说他这种书是相当专门的,不会卖得太多,抽版税不如卖稿子,便代他拿主意卖了。通知他过几天来拿钱。数目也确实不小。
“瞧瞧这里!”小童高兴地指着信上最末一句说。“景先生也真好!‘此种初学时所写之文稿,卖断之后并不足惜,反可促进更深一步之论著。对文稿而言固等于曾出售也。终不成一生只写此一本小册子!’谁看了能不忙着再写大部头的东西去呢?”
“也要有材料才写得出来!”朱石樵一向阴沉的脸也露出了一丝欢乐。
“冯新衔的稿子在副刊上也登了不少日子了。”小童恨不得这几个好朋友全有点喜事。他说:“怎么也不出个单行本?”
“用不着你愁。”大宴说:“他到了乡下,送我们出他的大门时才说他要另外写一个长篇小说。一半是为了自己要先练习一下写作才好谈了解别人的作品。一方面也是为了要把学校生活的印象留一个整的印象。说不定咱们,大余,蔺燕梅,伍宝笙,宋捷军也全进了小说呢!报馆已经预先答应他出版了。”
“人家叫你守秘密你又给说出来了。”朱石樵是十分严谨的。
“左不是为了怕写不成,被人笑话!”大宴说:“说出来了,他不好意思不咬牙写完,同时又可以鼓励别人。”他是永远说话有教育意味儿的。
“想起一件事来。”朱石樵说:“现在也可以省事了。冯新衔不是差一本字典忘了带去叫咱们送去吗?咱们把他的信同帖寄去,他到时候来城里吃喜酒就可以自己拿字典回去了。”
“信?”小童说。
“就是这一封?”大宴说:“一看就知道是沈葭给他的。”
“沈葭?”小童说:“我倒不知道他们要好。”
“全叫你知道了,也就没戏唱了。”大宴说。
“这样看来!”小童很懂事的神气说:“恐怕在他的书里沈葭要盖过蔺燕梅,沈蒹要盖过伍宝笙了。”
“也不见得。”朱石樵说:“冯新衔的观察挺清楚的。他对沈葭的态度是非常聪明的。这个等他将来自己证明罢。”
“睡觉去吧,小童。”大宴说。
“小便去。谁去?”他说。两个大的也都说去。三个人又一道儿往厕所走。
“大宴。”小童说:“你的工作是什么呢?”
“我的工作就是工作。”大宴笑着说。
“怎么讲?”
“这还不明自?”朱石樵说:“我们是写书,他是作实际的事。”
“我怎么不懂?”小童说:“立德,立功,立言。作书就是立言。大宴要立功。这也要考我?”
“不得了。神气起来啦!”大宴说:“今天你大概是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地,滔滔不断。我来考考你罢。行不行?”
“他引的典不少,可惜这才对了一次。”朱石樵笑着说。
“伍宝笙立的是什么?”大宴问。
“立德。”小童说:“她的话,她的实验都在这时退为立德的旁例。怎么样?”
“马马虎虎。”朱石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