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不去了。心上闷闷地,又回身走下楼来,望见梁崇榕、梁崇槐姐妹回来了。
“伍宝笙?”梁崇榕喊:“是你吗?”
“是我!你们有什么好事儿,姐妹两个笑得那样儿?”
“是呀!姐妹两个!”梁崇榕走在前面,上得楼,开了锁。三个人一同进来。“光剩了一个姐姐就是不快乐的了!是找你妹妹来了罢?”
“我真是怪想她的!”伍宝笙柔和地说:“她有课吗?”
“她的课都跟我一样,除了多一门语音学之外。”梁崇槐说:“今天下午一下午都没课的。”
“那我到图书馆找她去。”伍宝笙说。
“别这么忙好不好!”梁崇榕说:“做姐姐这样儿,真叫我可怜的。”,
“你去也找不着!”梁崇槐说:“做妹妹的真未必这么想你呢!她这会儿一定是在顾先生家里。算了,你跟我们出去玩罢。晚饭后她一定在屋里念书了。”“顾先生家里?”伍宝笙问:“你怎么知道?”
“全校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同屋的也会知道!”梁崇槐说:“她必定在那里,余孟勤也一定在那里,现在蔺燕梅完全是余孟勤的随从,一切听他的。那一门该三年级才选的语音学也是听了大余的话选的。”
“算了吧,崇槐!”她姐姐说:“有你什么事?我来说罢,燕梅近来常常到顾先生家里去。是顾先生叫她去的。余孟勤也常去。这是燕梅自己说的,顾先生正教燕梅同崇槐西洋小说所以熟得很。燕梅把去顾先生家当做一件十分重要、十分当心的事。她自己管去顾先生家称为去耶露撒冷朝圣!回来总是带了书来念,或是带了言论来发表。崇槐就常常和她争吵。今天燕梅吃过饭又要‘朝圣’去了。崇槐说了一句:‘总该打扮,打扮呀!’就又吵了一场!结果,两个人又都后悔,还抱着哭了一顿!才好笑呢!你要不要看,她两个还写了一个和好的条约呢!”
伍宝笙听了,又是心事,又是新鲜:“把和约给我看,崇槐!”
“不给。”崇槐说:“不干你事!”
“我是姐姐。”伍宝笙说:“你若是在条约上欺负我妹妹呢?”
“我给你看!”梁崇榕说。她一面把崇槐推开:“她们立约还是我的中证人呢!”
梁崇槐也就不再拦,由着梁崇榕找出一张花信笺来,上面写着:
梁崇槐再不讥讽蔺燕梅朝圣的事了。她们是好朋友。
立约人蔺燕梅
梁崇槐
还有:蔺燕梅去朝圣,并不一定要打扮得花里胡哨儿的。
又还有,从耶露撒冷带回来的言论是可以容许好好儿地辩论的。
中证人梁崇榕。(若是再加:“还有”,“又还有”,便不负责了。)
伍宝笙看了笑不可支。梁崇槐脸也红了。
“你们怎么不盖章?”伍宝笙问。
“她们说盖章俗气。”梁崇榕说:“两个人就亲了个嘴儿!”
“呀!那么中证人呢?”
“中证人赶不及,蔺燕梅就跑了!”梁崇榕说。
“跟我们去玩一个下午罢。”梁崇槐说:“晚上还你一个妹妹就是了。先去看一场电影,再吃一顿晚饭。”
伍宝笙怕自己回去心上闷,又看她们高高兴兴地去打扮,换衣裳,想想放自己个假,就说。“走就走吧,我也懒得换衣裳了。你们可得快一点。”她说着无心中走到蔺燕梅的大镜子前面去照照。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穿了一件藏青色呢子的短外衣,里面一件薄呢子衣服是浅蓝色的。领口有一个别针是一串儿可以活动的紫色葡萄。她想这样衣服实在也够好的了。她掠了一下头发,觉得自己肤色真白细。忽然又想起蔺燕梅来,“自从蔺燕梅来了之后,叫她缠得我也找出几件从家里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