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这一天范宽湖同蔺燕梅从礼堂预演了一幕新编的剧后,天色不过才下午四点钟的样子。两个人出来,并坐在池边草地上看玫瑰。范宽湖想改变剧中的对话。蔺燕海笑他不憧剧中含义。她停了一下。想想,有一句话有点难出口。她说:“什么便宜都叫你占尽了,你还要改什么呢?幕一开,就是我尽力地打扮好了,跪在你的椅子前面,说:‘我是你手里的竖琴,你不调奏,我不成曲调。我是你笔下的颜色,你不画,我不成图形。我的颜色,美丽,没有你的爱情,就失去了意义!’你还嫌这句子不好。你哪里知道,戏中戏本来也不是人生呀。戏词天生是戏词呀!戏里佣人和小姐说的台词可以口吻不一样,为什么这种半醉时的人说话口吻不可以和醒时两样?”

    范宽湖不是好辩的。他就不开口了。其实这几句台词他们写的时候大家会意是专为了蔺燕梅这么漂亮的女角儿说的。这样的话,由这样的人在台上说出来,便不由得人不听下去。蔺燕梅自己心里清楚极了。她每天不知道收到多少痴情人的信。那些人从她台词中受教。多少感激涕零,甚至有人信上说:“我正是你们戏中所指摘的人。有一天你的影子在我心上,我一天不会忘了你们的教训,来救我罢。蔺小姐!”

    但是贵族似的范宽湖不相信世上有这么易感的人。他嫌这台词一上来太不像口语。太与他自己在台上的演说相径庭。既然蔺燕梅口气不要他再提起改词的事他便不说什么了。他顺手用铅笔在包书纸上描绘对岸的玫瑰。这时岸上正没有别人。

    小童刚好走过来便看他画玫瑰。蔺燕梅爱和小童说话的便说:“小童天天看你忙得很跟一只小蜜蜂似的。你有工夫来看纸上的玫瑰?”

    小童孩气得很,他说:“至少蜜蜂懂得玫瑰。范宽湖你画错了。这完全是人画的玫瑰不是真玫瑰。”他们这种对什么事都有兴味的争论,是蔺燕梅去耶露撒冷朝圣后,久已失去的快乐了。在大余那里仿佛快乐便是罪恶似的。

    “怎么不真?”范宽湖说。

    “蔷薇科的叶子都是五小瓣儿。你画的大片儿叶子有点像茶花。”小童说:“不信你绕到半岛上去看一看。”

    “来!咱们商议一件事!”范宽湖说:“有蔺燕梅在这儿。咱们有权商议。”

    “跟我商量?”她睁大了眼睛说:“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地?”

    “去年我把邝晋元扔到水里去了。想想他也真是冤枉。”范宽湖说:“闹得今年大家还谈论。如果我是你,就不愿被人比做花。乘今年不过是第二次花开,把这个俗气的说法摆脱开。我过去摘一朵花给你戴戴。花便是可以摘的了,你的身份就和花分开了。什么一天到晚人人说的‘校园里的玫瑰’也就叫不响了。什么我的那些倒霉外号也就没有人说了。”

    “我也实在讨厌这些俗气的外号。”蔺燕梅说:“大半年了,我认为人家都忘了呢,现在又叫了起来!许多在很远地方的朋友都写信来问我!”

    “不过这一下子,花可倒了霉了。”小童说:“你们一摘也许人人都摘。而外号未必消失。”

    “玫瑰花又不给子的。”范宽湖说:“本来是摘了戴戴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小童说;“天下除了绸花纸花是为人戴的之外,没有花开是为人的。”

    “不跟你说!”范宽湖说:“蔺燕梅你爱哪一朵?”

    蔺燕梅一年过来,对自己的看法改变很多。她早已不做玫瑰三愿的梦了。她倒时常想:“长成一棵大树!一棵大树!直到伐木人来的时候!”。

    她听了范宽湖的话,便用眼找了一找。看见正对面,最上一枝,有一朵半开的,最饱满,最嫩。她指给他看。说:“就是那一朵。”

    “我过去啦!”他对小童说。

    “管你呢!”小童说:“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未央歌简介 >未央歌目录 >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