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上)
事不算数。”她说:“再从头问起。”
“又不算数了!”他说:“都听你一个人调度了。我刚才说到那儿了?”
“你先说大余不许你问什么话?”
“啊!对了!”他高兴地说:“一下子想了一大堆!这还是从宜良回来的那天的事。我同大余去找你,你那个小尼姑似的神气没见我们,把我们打发走了。在去的路上,我们奇怪你为什么那个样儿哭着回来,大余说你在我上车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一定关系重大!我说如果关系重大为什么不就去问你?他说人家的事不能乱问,后来又说我可以问,他自己不能问。”
“哦!”
“那是一句什么话?”
“这个可不能说。”
“你瞧!你这个人还有救么!已经都没有人肯跟你说真心话了!我来问你话,又是你叫我问的,你偏一死儿给人钉子碰!”
“真的!小童,不是给你钉子碰。那是梦活。梦话你不是不爱听么?好了,现在问别的。那句梦话我谁也不告诉。你问别的我都回答,我爱听真心话!”
“那么就问你为什么不理大余?”
“又是这句!”
“你说得好,什么都回答!又要赖了!”
“我——我不理他,因为我不喜欢理他。”她说了。她这句话不知已存在心上多久,但是从来没有机会给她说出口。她并不曾想到告诉小童,而是她无心中给了她这个机会,所以她就说了出来。
“等于没有回答。”他说:“可是那天大余对我们,我,大宴,朱石樵说了,说他爱你。”小童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话!”她吃了一惊:“他怎么会对你们说这个!”
“他什么不能说?”他说:“当然不是这么直说了。反正你们都会说拐弯儿的话,我学不来。我问你,他爱你,你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我劝劝他,不要再爱我,就是了。”
“平常女孩子都是这种说法儿!”
“这个小傻子!你怎么一天净说傻话?我是说的真话,你瞧;你肯跟我说真话,我也就说真话了,你去这么告诉他。”
“他并没有让我来问。”
“他自己来问也是一样的。”
“蔺燕梅,说一句真要紧的。”他说:“我看你是有病。”
“我也知道,不过你说说看,我怎么有病?”
“我说不出来,我只觉得不大对。比方说,我告诉你大余爱你,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个不死不活的神气?”
“我不会听了这句话变出什么别的神气来的。”
“你完全不爱他么?你能这么说吗?”
“我真能这么说。”
“我一点也不能信。”
“我从前自己也不信,可是我现在懂得多了,我觉得说的是实话。”
“那么你在不懂的时候,你是爱他?”
“也不是爱他。不过可以这么说,我却希望他爱我。”
“他说他一直爱你。”
“你看像不像?他那里像爱我!所以我气不愤地希望他爱我。”
“你现在知道他真爱你了,你满足了,就不爱他了?”他忽然惊觉地说:“我可惹了大祸了!”
“放心!一点祸也没有。我那个就不是爱。我若是真爱我会这么自自在在地在这儿讲道理?”
“这个道理也不大充足。”
“当然我另外还有感觉。我现在觉得我心上还没有什么叫做爱。我听见没听见他爱我的话,一点也没有分别。我心上全没有感动。我从前希望过他爱我,那好比小孩时喜欢而得不到的一件东酉,现在得到了,拿在手里,想想从前小时候孩子气的事,当然也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