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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美、健康,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而且,他们两个长得还很相像,差别只在于赵振环的脸部线条更柔和些,带有几分脂粉气。我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妹呢!

    可是自从遇到了孙悦,我的心就失去了平静。

    感觉是可靠的。感觉又不可靠。有时候人们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迷信和科学,虚伪和真实,你和我,人和畜,统统被倒在一只坩埚里。再拚命搅和。加上佐料。倒进颜料。然后捞起一勺叫你尝尝,你能说得清酸甜苦辣?然而,你却可以说色香味俱全。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以后再写信一律原封退回。”

    “当然是第一次,接到通知的时候我都哭了。我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来。这地方风气太坏。”她回答我。

    “听谁说的?”我有趣地问。

    “看小说就知道了!”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感到伤心,从此不再写信。我尊重她的选择,羡慕赵振环。但是我无法放弃我的爱情,就把它倾吐在日记上。我每天都要在日记上对她倾吐心曲,直到一九五七年,这些日记被发现。

    “不。我活得很好。你呢?”我语气冷淡。我不喜欢她的态度。

    我把她当成小女孩,逗她说:“那你为什么要报考这里的大学呢?上北京去呀!”

    “小说里写的都是解放前的C城。现在变了。”我说。

    永远难忘的一天啊!我的日记被摘抄公布,标题是《看,何荆夫的丑恶灵魂和流氓本性!》。孙悦的名字被用XX代替。但是谁都看得出,那是指孙悦。在一篇日记里我详细描述了自己在演出《放下你的鞭子》时的心情。我写道:“此时此刻,我多么想吻你那双细长的眼睛!会说话的眼睛啊!”日记的摘抄者在这两句话下用红笔打k了波浪线,在旁边批上了“脸皮多厚”几个字。

    “何荆夫同志,组织对你的问题进行了复查,认为五七年对你的处理是错误的,所以决定给你甄别平反,安排工作。”

    我接过小黄花,把它别在衣襟上。泪流了出来。追悼会的大厅上挂着章元元的遗像,那么慈祥,又那么生气勃勃。我好像还记得她二十几年前抚着我的肩膀流泪的情景。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我所能看见、能感到的,就是这一朵小黄花。又是纸做的。它让人感觉不到生命,却感觉到死亡和孤独。

    我们之间没有过亲切的交谈,也没有互相赠予。可是你在我的一生中所占有的位置是这么重要,这么叫人永远不能忘记。

    给他们安排床位的时候,知道他们都没带蚊帐。天晚了,学校的帐子借不到,我就把赵振环安排在一个回家休假的同学床上,把自己的帐子给了孙悦。

    她的脸红了,伍。泥了一下,指着赵振环说:“他叫我来的,我都听他的。我多想去北京啊!要是到北京,我一定要一个星期去逛一次长城!”

    我把他们带上校车,问:“第一次来C城吧?”

    记不得是怎么下场的。导演没等我们卸装就骂开了:“你们在台上干什么?谈情说爱吗?”孙悦一扭身跑了,没忘记回头狠狠地瞪我一眼。可是我很高兴!我扮演了我自己!我找到了我的杜尔西亚!

    我开始给孙悦写信。一天一封。可是全无回音。每次与她碰面,她就狠狠地瞪我一眼。她似乎讨厌我。然而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讨厌我。我决定约会她,问问。我写了一封不署名的信,笔迹也改了。信里只有一句话:“有要事相告,请于周六晚七时往C城公园门口一见。”

    “听说了。可是我爱你。”

    “你这样做,道德吗?”

    “我……没想过。”

    我看赵振环,他只是笑着看她、听她说话。他笑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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