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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这个‘人’,要消灭一切使人不能成为‘人’的现象和原因。可惜,我们有些自称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只记住了他们的手段,忘记了或丢掉了他们的目的。似乎,革命的目的就是消灭人的个性,破坏人的家庭,把人与人用各种围墙阻隔起来。我们消灭了封建的经济等级,却又人为地制造出许多政治等级来。我属黑八类,你是臭老九。我们的孩子就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人还没生下来,帽子已经戴上,这还是唯物主义吗?”

    她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茶瓶,给我兑上茶,叫我:“何荆夫同志,你坐下来谈吧!”

    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我愣愣地看着她,她的脸通红通红。我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吗?她为什么不给我指出来,而是让我坐下。是怪我靠她太近了?她学会了对别人关闭自己的心灵。她确实不是以往的孙悦了。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拍起我的旱烟。

    “何叔叔!”憾憾一直在注视着我,倾听我们的谈话。是为了把我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放出来吗?她叫了我一声。孙悦注视着她。

    我连忙把椅子拉近憾憾,抚抚她的头发:“憾憾,不出去玩玩?”我想随便和孩子说两句话就告退了。

    憾憾把头一扭,不回答我的问题,问我:“你也是妈妈的同学吗?”“是的。”“同班吗?”“不。我比你妈妈高一级。”“那你们为什么会认识?我们同年级的同学也不认识。”“我们也是这样。”“那你和妈妈是朋友,是不是?”

    我被一个小女孩逼到这一步:必须公开我和她妈妈的关系。比刚才更尴尬。我看孙悦,她脸色有点紧张。好吧,说实话:“我始终把你妈妈当朋友。”

    “妈妈呢?也把你当朋友,也‘始终’吗?”

    我发现这个问题里潜伏着一个危险,因为憾憾的脸色紧张,并且含有敌意。孙悦的脸色苍白了,她叫了一声:“憾憾!”憾憾挑战式地对妈妈说:“问问有什么!你也这样问过我的朋友。”

    孙悦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憾憾咬咬嘴唇,眼里充满了泪。

    “孙悦!”我喊,带着责备。“你在家里吧,我就走了。”我大声地对她说。她走了回来,从门后拿下一个手提包,竭力平和地对我和憾憾说:“你们玩一会儿吧,我出去买一样东西。”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浑身像长了刺。孙悦这是什么意思呢?有意要我难堪?在这个孩子面前?

    憾憾的眼泪流下来了,把头扭到一边,不看我。我想走,站起了身。憾憾听到动静,立即把脸转向我:“你别走。”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提问题?这样不大礼貌,是不是?”我重新坐下来,对憾憾说。此刻,我对这个孩子也生了一点反感。我觉得她太没有礼貌了。一个孩子,可以这样对待大人吗?我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快的。憾憾又咬了咬嘴唇,固执地问:“你不愿意回答我吗?”

    我不知道孩子心里结起了怎样的疙瘩。更不懂她为什么对我充满敌意。我不想再给她结上一个疙瘩,决定对她说真话。我说:“我很喜欢你妈妈。可是你妈妈不喜欢我,喜欢你爸爸。”

    “那你现在结婚了?刚才你说‘我们的孩子’,你有孩子了吗?”她问,盯住我的眼睛,唯恐我说假话。

    我的天!刚才我对孙悦说过“我们的孩子”!这是真的吗?怪不得孙悦叫我坐下来谈,她会怎么想哟!连这个小女孩都注意到这一句话了。她正是为这个对我不满的吧?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对憾憾的反感也消失了。

    “我没有结婚,憾憾。当然也没有孩子。”我的回答显得笨拙,口齿也木讷了。

    “那么,我爸爸和妈妈离婚的事你知道吗?”这句问话的敌意显然加强了。

    “憾憾,我不知道,是最近才知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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