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走-9
…咦,这双鞋怎么想不出是什么时候买的。一双陌生的高跟鞋映入她的眼帘,尖得像锥子一样的鞋头一看就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的风格,再一试,瘦小得根本伸不进她发福的胖脚。张太太还没有为这双鞋寻到借口,整理没带走的冬季衣服时,一掏呢子外套的兜,又掏出只荧光色的口红。接着,床下的灰尘中她又发现了一双泛着淡淡酸臭味儿的连裤丝袜,床头柜的深处又翻出了一只hello
Kitty的卡子。女人的嗅觉在此时比猎犬还要灵, 她立时闻出了这个房间中异样的味道。
张太太并没有和张先生说,她是个精明的女人。她知道这层薄纸一揭开,她的婚姻就完了。她了解张先生这个人,他有责任感,
一般不会出轨,但只要有人往上扑,张先生也绝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再说,这两年客观环境的变化,为了孩子,人到中年的张先生一个人生活在北京也是说不出的孤独。张太太是打心眼里可以原谅张先生的。没关系,只要她回去了,热乎的饭一端,身前身后的一转悠,男人的心就回来了。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就算有天大的事发生,她也要死咬着这个家不放。
“那你女儿怎么吧?眼看就要上大学了。”
“我给她办了私立寄宿学校,就是贵点,但管理严格。拜托你们有时间去看看她。当然,我们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她的,她寒暑假也会回去。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就走了,你们多保重,常联系。”张太太说。
星期一的早上,上班的路上顺路送走了张太太。候机的人群中,又看到了当年肖梅结婚时共用婚纱的那个女孩儿。她说当年真不该穿别人穿过的旧婚纱,沾了晦气。她和男友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好不容易结了婚,却发现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生疏了。她一直没工作,就靠老公养活,没有感情又没有经济能力的日子就像蹲监狱。她身份也拿了,婚也离了,实在想不出还能在这里盼什么了。一拍屁股,回国了。
53.没有尾声
这个人来了,那个人走了……移民永远是一个进退的抉择,是对幸福的判断,迈出去也许就是成功,也许就是失败。新移民的生活永远都是省略号,永远没有句号。
再美的花,没有结果也只能是昙花一现;一个故事没有结尾, 那就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生活如果没有尾声,那就说明还在继续。
一翻日历牌,已经八月了。这是一个不正常的夏天,还没有暖和过来,眼看秋天的凉意就要来了。北京联系的大学一直催我回去“献身”,否则就请我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把机会让给其他海归的同志。向东的音乐夏令营已经落下帷幕,鲜花,掌声,渐渐远去,要等到下一年才能再度辉煌。至于这一年他除了教学还不知道干点什么来等待下一次的辉煌。
向东刚从北京回来时比较兴奋。他亲眼目睹了北京这几年飞速的变化,一个地方一个月不去,准保起一个楼,连他这个老北京不打出租车都迷路。尽管下岗工人一批又一批,可餐馆里人们还是杯盘狼籍,推杯换盏,好像北京人都不做饭一样。中国有太多的机会让人们忙碌地奔走着,想像力和创造力被激活,人们不停地往前冲。
朋友和过去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回流了,尽管看不清回国的生活是好是坏,但更换一个城市,是逃离找不到生活坐标的人的救命稻草。如今的向东和我,简直就是“祥林嫂”的亲戚,每天喋喋不休地在“回去”还是“留下”的讨论中陷入僵局。一会儿眼前是国内奋斗的激动场面,一会儿又是加拿大不要钱的图书馆;
一会儿流着口水思念着沸腾鱼乡的香辣蟹,一会儿又舍不得Sunnybrook(桑尼布鲁克)公园里阳光下的草坪。
电话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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