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淡淡生烟
去呵?你苦我也苦呵?
陈圆圆没有支声。
吴三桂的误会使她有些感动。很长时间了,吴三桂没有和她这样认真他说过话了。在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宴会、歌曲和各种应酬,以及很少令人心醉的共宿共眠。对于吴三桂,那不是年龄与体力的问题,而是一种心不在焉。陈圆圆自然能感受到,因为她是那种丰富细腻而又敏感的女人。对于陈圆圆,也不是厌倦了吴三桂的问题,而是受到极深处的一种心灵触动,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预感。当吴三桂和她相偎相拥、依然像过去那样搂抱她时,她却觉得她的心却再也无法溶进三郎的心。
过去不是这样。尽管他们本来就离多聚少。只要两人在一起,仿佛两颗心两个躯体就消溶在了一起。那份热烈,那份亲爱,那份毫无顾忌的笑闹戏耍,绝不是两心隔膜所能做到的。一个眼神,对方就立即会意。一吐字,对方就会立即领悟。话未出口,对方的灵魂就已感到了自己的信息。多少次,两个人同时喊出一个感觉,同时想到一件事,同时想到一个人,同叫出一个需求……在那种欢快的销魂的时刻,他们常常忘情地拥抱到日上高竿,或竞日相偎。没有疲倦,没有足尽。有的只是对对方的无尽爱抚。他们甚至都说,为什么上天不让两个人长成一条心。多少次,他们相约,来生再作夫妇,而且要从少年时代开始!吴三桂说十七岁,陈圆圆娇声喊道:“不!十五岁!”两个人一起纵声大笑,紧紧抱在一起……
相约如梦,誓言如风。
那多情英武的三郎今何在?那令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日月之醉又何在?五年了,两个人慢慢地感到相敬如宾的日子悄悄地来临。而在过去,他们会异口同声的以为,两情相悦,最怕相敬如宾!他们为梁鸿孟光感到悲哀,不知那是多么苍白呆滞的生活!他们嘲笑孔老夫子的“寝而不言,食而不语”的教条,想象着孔夫子和夫人在床上黑洞洞地相互摸索,悄悄完成阴阳大礼的姿态,心中喊着“不做圣人”!共同大笑。
他们感到,只有他们才知道什么叫阴阳合谐,什么叫“天作地合”,什么叫“两情相悦”。
那时候,谁也不需向对方着意倾吐心思,谁的心事对方都知道,真正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辽东三载相痴爱,你在哪里?”当吴三桂这样说时,圆圆那小拳头拼命揍他,他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自南来王府,这种日子没有了!
她感到和三郎之间生出了一层云雾。
吴三桂也常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是因为做了官吗?吴三桂从来就是官儿呀!是因为官儿做大了吗?吴三桂在辽东时也是平西王啊!
是自己变了吗?没有呵。圆圆依然故我,依然深深地恋着三郎呵……究竟怎么了?
似乎两人都知道,但又谁都不想说。
也许他们已经预感到,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所以不如什么都不说。
难道这也是一种心灵相通?
但今日三郎却问“我们的路该怎么走”,并亲切他说:“你苦我也苦呵……”陈圆圆感到她的三郎似乎又要回到自己的怀抱了。
“王爷……不,三郎……”圆圆偎到了吴三桂的身上,“我们还有过去吗?”
“圆圆呵,我说得是眼下,是实际。我真觉得憋气……”
陈圆圆的心又凉了。她知道吴三桂说的“眼下”和“实际”是指什么?
“你准备怎么办呢?”圆圆坐到石凳上,手指不知不觉放在了琴弦上,信手一划,一声“叮咚”的琴声划空而起。她依然微笑着看着他。
“咳,真他妈的一步三难。”吴三桂也坐到旁边的另一张石凳上。陈圆圆心中一闪。她知道吴三桂遇到烦心事就骂粗话,这是兵马生活留下的习惯,和自己相处时,很少出现。但近年来却变得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