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不上钩
的经过,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那是半月以前……
红艳艳的天空中,旭日像醉汉的面孔涨得通红从树后出现了。大地上覆盖了白霜,干躁而坚硬,在行人的脚下,踏得簌簌作响。一夜之间,白杨树上的叶子完全落光。在那片荒地后面,望得见一条长长的碧绿的波涛,一阵寒风吹过,便翻卷起白色的泡沫。
天近傍午,嚣闹的天津码头又驶来一艘大船,看那豪华气势,必是官船无疑。船到码头停下,接到通报,说最后由天津到朝阳门一段水路不通。看来坐船走已不可能,只有步行进京了。
看这艘官船上,有四人引起了乘客们的注意。其一便是潮州知府傅宏烈,在他的身边紧紧跟着两名满口京味的笔帖式,另一个则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他的衣着打扮便可知此人应是文人出身。只见他穿得相当单薄,只穿一件打了补丁的灰色粗布袍,光着头没戴帽子。从交谈中得知此人叫周培公,是个举人,因入京会试,提前动身出发,走到德州,所带盘缠已经用完,只得卖字度日,被下船散步的傅宏烈遇上,两人经过一番简单交谈,便相互视对方如知己,形同忘年之交。傅宏烈见周培公同自己脾性相近,志趣相投,且又是同路,便随便邀他上船畅谈。两人真是相见恨晚,相互为对方知识渊博所佩服。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文韬武略,都成为他们共同的话题,兴趣所致,不时爆发出阵阵开怀的笑声。
听舟子说下船改走陆路,傅宏烈不禁皱起了双眉,神色黯然,他从怀中取出一包散碎银子,轻轻推到周培公面前,说道:“培公,下舟后我们就不便同行了。这点银子实在拿不出手,却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还是带上,聊作补缺……”
“究竟为什么?”周培公面露惊异之色。
“唉!”傅宏烈叹息一声,勉强笑道:“真是对不起,一路之上怕你担惊,不便相告,其实我有难言之隐。别看我乘坐官船,摆设阔绰,谁能知道我是朝廷的犯官,是入京领罪的。下船戴了刑具,铁索鎯铛的,你在我身边,那像什么?”
“这是真的?你不会骗我吧!”周培公大吃一惊,因为同船数日,傅宏烈从没有谈及此事,从那两个笔帖式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个学识渊博、仪表堂堂的中年知府入京升迁呢!周培公迟疑片刻,才急忙问道:“为什么呢?”
“这的确不假。”一个笔帖式解释,“傅大人奏请撤藩,得罪了平西王被平南王拿了,本来在广州就地处决,皇上却降旨要刑部和大理寺会审议处。这官船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图海将军特意关照杭州的将军妥为护送的……”
“兄弟,”傅宏烈一路听周培公不遗余力地评批吴三桂,早已认定他是知己,见周培公气得发呆,便笑道,“一路听你高谈阔论,你不但文章好,而且很懂兵法,眼下国家正在用人之时,千万不要自弃。本想给你写封推荐书,只是考虑到我目前处境,不但无益,反而招祸,兄弟你好自为之。”
“好吧。”周培公双手将银子轻轻推回,目光深情地盯着傅宏烈,说道:“我们就要分手。八天来的倾心长谈,周某永世难忘。君以知己待我,我必以知己报之。不过这银子我不能要,你还吃着官司,比我更需要钱用……”傅宏烈听着,心里一阵难过,鼻子发酸,眼圈不禁有些发红,只低头说道:“恐怕未必用得着了……”
天威难测,自古伴君如伴虎。傅宏烈心里明白,此去必定凶多吉少,轻轻叹息了一声。一时间,舱里变得沉寂下来,外面波涛撞击舱板的刷刷声听得清清楚楚。周培公吃惊之余,逐渐冷静下来,闪着幽幽的目光沉吟半晌,问道:“图海与大人是故交知己?”
“原先也不认识,”傅宏烈说道,“前年他因事被黜贬到潮州,我们相处一年。此人颇具肝胆。我们又都和吴六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