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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徐总经理没有思考,果断地说:
“还是糖好。香港大户做参的买卖怎么也做不过汇丰银行,这是大户中的大户,最后他吃通,我们不上那个当。”“这倒是,”梅佐贤马上改变口气,他自己没有啥主见的,只要老板高兴,他都赞成,“还是糖好,把稳。买进参可能利润大些,但是风险太大,何况总经理又不在香港。”
徐总经理点了点头。梅佐贤又说:
“要是总经理在香港,我看,汇丰银行也不一定斗得过你。你有丰富的经验,看香港市场的变化,决定自己的行动,别人保不住会在汇丰手里栽跟斗,你一定会站得稳稳的。你是上海著名的铁算盘呀。”
梅佐贤几句话说得总经理心里暖洋洋的,表面上却谦虚地说:
“那也不一定。”
一阵橐橐的皮鞋声忽然传到客厅门外,旋即有一片红光闪过。梅佐贤问道:
“谁?”
“还不是那个小王八蛋,”徐总经理以充满了喜爱的口吻说,接着他对客厅门口叫道,“要进来就进来吧。”
门口出现了一位青年,身穿大红方格子衬衫,西装裤子笔挺,裤脚管不大,显得脚上的那双尖头皮鞋越发尖得突出,乌而发亮,和他头发一样的引人注目。那头发高高翘起,像一片乌云似的盘绕在额角上。他是二太太朱瑞芳生的,徐总经理的爱子。
“又耍啥花样经?守仁,这么大了,没规没矩,见了客人也不叫一声。”
“哦,梅先生,”他轻飘飘地叫了一声,然后轻视地把嘴一撇,昂起头来向外望着,两只手叉着腰,右脚向前伸开,胸微微挺着,显出不愿叫的神情。
梅佐贤不在乎这些,也不注意这些,他讨好地笑着说:
“大少爷越长越英俊了。”
“唉,这孩子,……”徐总经理得意地望了望自己的爱子。
“究竟去不去呀?”徐守仁转过脸来歪着头说,“爹。”
“去当然去,不过……”徐总经理和梅佐贤商量道,“佐贤,这孩子一心要上美国去念书,我总觉得到英国去好。纺织这门学问,英国是有名的,学好了,回来也好帮我管理这份产业。”
“那当然是去英国的好,总经理的高见不错。”梅佐贤说到这里,连忙望了徐守仁一眼。总经理是听爱子的话的,爱子的主意不好违背。
果然,徐守仁不同意:
“英国,英国有啥好白相?连好莱坞也没有,我不去。”
梅佐贤看风向不对,马上转舵:
“不过现在美国的纺织业发展得也不错,有些地方超过英国,他学点新技术回来,那对我们沪江会有很大的帮助。”
“对啊!”徐守仁立即鼓了两下掌,笑了,觉得梅佐贤这家伙倒不十分讨人厌。
“去美国也未始不可以。”徐总经理每次总是满足爱子的要求的,他说,“可是你的英文底子不行,这两年在圣约翰附中也不好好念书,我看你还是先到香港,把英文的底子打好,再上美国。”
“这倒是很必要的。”这是梅佐贤的声音。
徐守仁一听到香港,就想起同学们讲的香港好,美国电影、美国衣服料子、美国的……要啥洋货有啥洋货,他当然满心欢喜,说,“去就去,明天走。”
“看你急的,”徐总经理想起香港那爿厂,他问梅佐贤,“义信运到香港去的那六千锭子,为啥还没有装上?”
人民解放军一渡过江,徐义德料到上海保不住,当时没法把他所经营的企业一塌括子搬走,但也不甘心全部留在上海,他就叫他的弟弟徐义信给他运走六千锭子到香港设新厂。这是一个好去处,国内有什么变化,那边有个退步;同时把棉纱尽量外运,变成美金和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