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色里,和唐amp;#8226;何塞邂逅。
虽然山里是家,但城里才有猎物。他们利用最古老的那几个城市,利用那里复杂的人群和底层。种族、行帮、组织,都被他们掌握得淋漓尽致。没有他们不懂的语言,但谁也不懂他们的语言。每一个骨瘦如柴的穷老婆子都可能是他们的眼线,每一个巷道深处的小铺都可能是他们的据点。在古老的城市里,老城如珍贵的古董,小巷如活泼的血管,深不可测的蛛网路径和复杂空间使一切盗匪小偷们乐不可支。无疑,我们那种以“危改”的名义分片拆光重盖的、商厦加百米宽马路的城市不在此例。
故事在山里和城里有声有色地展开,主角的前途和作家的设计,都渐渐地清晰了。唐amp;#8226;何塞终于跟上了卡尔曼的步子,但却失去了她的爱情。
第五章 近处的卡尔曼第18节 Cordoba
我特别喜欢科尔多瓦的大桥,以及它跨过的瓜达尔基维尔河。可能是由于一种对幻觉的追求,我喜欢依着桥栏,一千年前的科尔多瓦时代就浮现眼前的感觉。
桥基是梭形的石座,一个个蹲踞在浅缓的水里,好像在等着分开哪天会突兀到来的洪水。这种石基座使我联想泉州的洛阳桥,似乎那时的古桥都沿袭一种随意的曲线设计。桥面是起伏扭拐的石板,桥身很长,望去显得低平。石头和科尔多瓦大寺的石料一样,色黄质地细腻,被水浸泡久了的棱角显出水印,线条模糊。
这就是瓜达尔基维尔河。我想,即便远在卡尔曼时代,盗贼和女人依着桥栏也会想: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瓜达尔基维尔河。河的名字是阿拉伯语“大山涧”。
摩尔人走了,但文化留了下来。就像大清真寺被改成了大教堂,但名字依然叫做LaMezquita(清真寺)一样。水流比预想的小得多,秋冬之交的清黑河水,哗哗响着浸漫过河滩,流过一座黑木头的大水车。
石头桥面上,嘈杂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发出轰鸣散出废气,好像坚持着要赶走这里的古代韵味。难道真的市政当局一心要蓄谋破坏古桥么?他们似乎特意设计了路线,让公共汽车从这远溯古罗马时代的石桥上通过。
怀着如上专业考古人员的遐思,我尽可能多地打量这条河。一切都在这儿上演过,一切都化为了悲剧。谁能想象这里曾经密集着图书馆和浴室、坊间最大的流行曾是收藏书籍?谁又能想象穆斯林历史上最璀璨的结晶——MedinaAlzahara(鲜花之城),最终又被穆斯林一把火烧光?……自然,我也没有梅里美那样的眼福。小说里的考古学家依在我躲闪汽车时靠紧的石头桥栏上,眺望着瓜达尔基维尔河里的成群浴女。而卡尔曼披着大披肩上了岸,慢慢地朝着他走来。如今哪怕在酷夏的傍晚,哪怕也是暮霭迷茫,半城妇孺闻钟下水的浴女风俗,不可再求了。
科尔多瓦——这座古城经常被安排做悲剧的舞台。梅里美的第一人称叙事主人公、潇洒而富于人情的考古学家被吉卜赛女郎偷走表是在这里,唐amp;#8226;何塞被无情的法律处以绞刑也在这里。虚荣又倒霉的斗牛士被牛犄角挑翻大丢面子的地点是在这里,骄傲任性光彩夺目的卡尔曼的最期,也是在这里。
他们默默骑上马,走出了科尔多瓦的老城。
从第一次捂着大羊皮袍子烤着牛粪火算起,直到现在为止,每次读到那一节我都有同样的感觉。那故事太揪心了,直至今日,我不能判断究竟错在谁。绝望的巴斯克大盗喊着央求着,但吉卜赛美人狠狠地嚷道:“不!不!不!”
所以,“在第二刀上,她一声不出倒了下去。”唐amp;#8226;何塞用刀子挖了一个墓穴,埋葬了她的尸体,然后纵马奔回科尔多瓦,在遇到的第一个警察派出所自首。
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