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小宛
口呆,不知怎样措辞才好。
柳如是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一双即便在严肃的时候,也显得妩媚动人的细长眼睛,静静地望着对方。
这样相持了一会儿,钱谦益终于移开了视线,咳嗽一声,用不大自然的语调问:“听说,董小宛到这儿来了,可有此事?”
柳如是点一点头:“是的,我正想告知相公这事。”
“怎么来的——她?”
“她说,有恶人追她,慌不择路,误打误撞逃进来的。”
“噢,是什么人追她?”
“听说是京里田皇亲手下的人,来姑苏买女孩儿的。”
“嗯,田皇亲可是个不好惹的刺头儿啊!”
“……”
“你想,这样合适么?——我是说收留她。”
“好歹我们也是手帕姐妹,相与一场,如今她有难,不好撒手不管。”
“可是,你总该先问问我!”
“那时节,正赶上相公出门了。情势又紧迫,才先让她进来了。随后相公回来,本想告知,又碰上相公身子不适,就没敢……”
“胡说!”钱谦益猛地站起身,铁青着脸吼叫起来。他忍耐了许久,但是自己说一句,柳如是辩解一句,丝毫没有知错认错的意思。而且说到后来,反而像是错在他这个一家之主不该出门,回来后又不该推说身子累乏,不询问清楚。一股受到冒犯的怒火陡地升腾起来,他终于爆发了:
“你说的没有半句是实话!净拿些花言巧语来文饰狡辩!我们来姑苏不过两天,董小宛怎么知道来这儿找你?就算她是误打误撞,门公又怎么会让她进来?还有,我刚才是身子不适,可是这么大一件事,你就该立即告诉我,而你却乐得装聋作哑,一声不吭。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你眼中还有我这一家之主没有?”钱谦益一边吼叫,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黝黑的脸变得更黑,怒火从他的眼睛里可怕地喷射着。他的胡子向两旁张开,露出一排残缺不全的门牙。
柳如是呆住了。她没有料到钱谦益会生这么大的气。自从她进门以来半年多,钱谦益对她总是低声软语,曲意迁就,千方百计讨她的欢心。可是这一次却突然翻了脸,而且激烈之状非同一般。不错,刚才她是隐瞒了一点实情:董小宛本来并不知道她住在这儿。只为这东园的门公,是董小宛的同乡近戚。小宛逃来找他庇护,恰好柳如是碰上了。一时动了昔日之情,才把小宛招进白石小筑里来。不过,眼下钱谦益正在气头上,柳如是担心这样解释,会更加火上添油,所以只好不作声。但她依然不太明白,何以为着这么点事,钱谦益竟至于大动肝火。这可完全不像他平日的处事风度。
“哼!”钱谦益冷笑着说,“你敢情是怕我知道之后,会把她撵出去吧?那么,我现在明白告诉你,我确实不许她留在这儿。你告诉她,让她快点走!”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总之,她必须赶快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可是,外面有人要抢她……”
“这我不管!”
柳如是的眉毛抖动了一下,看来也有点着恼了。可是,随即她就放弃了这种念头。她走上前去,开始迷人地笑着,扯着钱谦益的衣袖,摇摆着身子,用撒娇的口吻说:“我要你管,我要留下她,我要嘛!”
“不行!”钱谦益的口气斩钉截铁。
柳如是一怔,脸蛋涨得通红。她负气地摔开钱谦益的袖子:
“我偏不去说,要去,你自己去!”
钱谦益瞧着柳如是,胡子动了动,想说句什么,可是他终于一跺脚,向外面叫:“红情,红情!”
柳如是急了,她慌忙赶上去,拦住钱谦益:“可是你让她到哪儿去?她刚刚死了亲娘,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