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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生那里你是知道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怎么不教人留恋呢?”

    我记得我每次到光武新村张先生的公寓去找吴敏,他不是在擦地板,便在洗厨房,把张先生那个家,收拾得有条不紊,我还跟他开玩笑说张先生请到一位最好的小管家。

    “阿青,我记得我头一夜搬到张先生家,在他那间洗澡间里,足足磨了一个多钟头。”吴敏摇着头笑道。

    “你在洗澡间里玩那么久干什么?”

    “你不知道,张先生家那间洗澡间有多棒,全是天蓝色的磁砖砌成的,连澡缸也是蓝的——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漂亮的洗澡缸,澡缸上面还有瓦斯炉,一打开龙头,热水哗啦啦啦就出来了。我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泡在里头,一直舍不得爬起来,泡得一身红通通——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洗了那么个舒服澡!”

    “你这副德性!把张先生的洗澡间也说成天堂了!”我忍不住好笑。

    “你哪里懂得?”吴敏叹道,“我跟你说过,我从小便跟着我爸到处流浪,我们租的房子,就从来没有一个洗澡间。夏天还可以在天井里冲凉,冬天两三个礼拜才去一次澡堂子。身上臭得自已闻见也要作呕。我又是最爱干净的人,张先生那个洗澡间,不是天堂是什么?”

    吴敏的父亲,在台北监狱,坐牢已经坐了两年多了。他在万华一带贩毒,卖白面,给抓了起来。他父来是广东梅县人,吴敏说刚到台湾时,他老爸身上还带几根金条的,可是他好赌如命,喜欢赌台湾人的四色牌,把金条输光了便干起贩毒的勾当来。头一次下牢,吴敏的母亲刚怀了他,出世几年都没有见过他老爸,他是在新竹他叔叔家长大的。他父亲出狱把他接走了,东飘西荡,混了几年,又给捉进牢去。

    “给人家扫地出门,滋味不好受哩。”吴敏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我用力搂了他的肩膀一下,那天父亲将我撵出门,我身上没有带钱,在西门町逛了一个下午,平时走过老大房,起士林,玻璃窗橱里那些糕饼,从来也没有注意道,可是那天,那一叠叠一堆堆的红豆糕芝麻饼,看得人直咽口水,腹中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胃里空得直发慌。

    “我跟着我老爸流浪,两三年倒换了七八个住的地方,总是因为欠房租,让房东撵走。有一次我们住在延平北路一条巷子里,那家房东太太是个母夜叉。我们欠租,赖了两天,她豁琅琅一家伙把我们的东西统统扔到巷子里去。脸盆、漱口杯,到处滚。我老爸两副最心爱的四色牌,也撒得一地。我老爸先溜了,留下我一个人满地捡东西,邻居都在围着看。那一刻我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搬进张先生家后,我以为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所以特别小心,半点错也不敢犯,没想到末了还是让张先生扫地出门。”吴敏又那样怨怨艾艾起来。

    我们走到圆山儿童乐园门口,停了下来,坐在门口外面的石阶上,我们都脱去了鞋子,打了赤足,并肩靠在一起。白天这一带那么热闹,儿童乐园里都是孩子们的尖笑声,此刻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吴敏那怨艾的声音,在黑暗里浮沉着。

    “那天黄昏,我提了个破箱子,从张先生家走出来,愈走愈迷糊,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经过一条小河,大概是舒兰街那边吧,我把那只破箱子往河里一扔,心里想:人都不想活了,还要箱子做什么?我是不忿的,我并没有做错事,张先生也那么不留情——”

    “张先生是个‘刀疤王五’,有什么情?”

    “‘刀疤王五’?”吴敏愕然道。

    “他笑起来,嘴角上好象划过一刀似的,不象个‘刀疤王五’象什么?”

    “你真缺德,那么会损人!”吴敏有点不以为然。

    “哟,你这条小命差点送在那个姓张的手里,还那么卫护他!”

    吴敏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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