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起子》——小说沃土的开拓者
的语言展示,一场彻头彻尾、甚至以丑恶为挑衅的性爱,一名破天荒初次在犯罪世界登场缉凶的女性侦探,一位单单靠着一张白被单就在阳光灿亮的午后冉冉升空而去的小美人儿。所谓的“准确击中一个点”,白话翻译成观看者追随者的当下感受,大约就是“哦,原来可以这样子啊,早说我也会”的后知后觉喟叹。
众人皆“早说我也会”,历史就改道了。
也因此,我个人总玩笑地把如此一组小说称为“哥伦布鸡蛋”式的小说——我们大家都听过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吧,话说有人不服气哥伦布找到新大陆的功勋,哥伦布于是拿了鸡蛋请他竖直起来看看(显然这事不发生在端午的正午十二点),在对手怎么也无法让鸡蛋直立之后,哥伦布拿起鸡蛋,敲破其中一头(蛋显然是熟的),简单让鸡蛋站了起来,不服气的对手再次抗议,“这样我也会”。哥伦布只冷冷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会,但问题就在于你不是第一个会的人。”
“哥伦布鸡蛋”式的小说是什么意思?意思有两面,一是不管你服不服气,他毕竟就是第一个把鸡蛋成功竖直起来的人;二是尽管鸡蛋被竖直起来,鸡蛋仍只是鸡蛋,它的本质内容不会因此而产生质变,变成诸如英国女王的“非洲之星”大钻石,或米开朗琪罗旷古绝今的大卫像。
说到这里,我们可能可以也应该提醒一下我们的推理迷读者,尤其是那些花钱参加远流出版公司一百本经典推理丛书、阅后却失望不已在网络上痛骂选书人詹宏志的人,你觉得书不够好看可能是事实,但詹先生其实一没选错二更没骗人,整体书单容或有个人的鉴赏微差在内,但大体都可称为推理小说一代代的经典没有错。只是,我们现在晓得了,所谓经典,尤其是开创意味的经典,较多这类的哥伦布鸡蛋小说,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欣赏的角度和心情,从推理书写的长河意义去理解它们,感受并不妨礼敬它们的发现和启示价值,从而稀释一部分我们之于实质内容的苛求,这样是不是会好些呢?
我的老师教过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是兴旺人家的作风”。
小说土壤的沙漠化
但最终我们还是得神经质地再强调一次,小说的历史开创价值,和其实质内容的饱满美好与否,是两件不一样的事,通过两种不同的丈量方式,不必然相干。我们这里做的,是试图分开这两者,让它们各得其所——因此,正确但粗鲁点来说,这样的小说不必然好,可也不必然坏。
有没有又具开拓意义又好得不得了的小说呢?我想到的仍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这是拉丁美洲贡献给整个人类小说史的慷慨礼物,是熠熠发亮的钻石,也是一部性能最佳最快最平稳而华丽的时光机器,有了它,让我们重又生出“想像力可以无远弗届”的新鲜雄心,这原本是西欧小说进行数百年后已然呈现萎顿的——我个人,纯粹个人,的看法是,这至少是整个二十世纪最好的一部小说,我知道有乔伊斯的,也有普鲁斯特的,但仍是我心中的第一。
萎弱的欧洲,和元气淋漓的拉丁美洲,这让我们想到什么?
我想的是一个颇巨大但实在不方便在此多讨论的话题,可称之为“小说土壤的不断沙漠化”问题——正像人类的真实土地,普遍存在着开发过度的逐步沙漠化问题,小说的世界似乎也有着同样的隐忧存在,辉煌了数百年、结实累累的西欧下去了(可参见米兰·昆德拉的),然后北美也疲弱不振,如今,小说的沛然力量似乎只存在拉丁美洲、东欧乃至于非洲这些所谓的“边缘位置”,我们不知道这些新的沃土能撑多久不跟着走上沙漠化一途?这会不会是人类整体小说不可逃遁的宿命呢?
美国这片昔日的新沃土,只维持了约三十年的荣景,这是不是沙漠化节奏加快的一种警讯呢?
美国的荣景,正确地